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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区军民发起局部反攻,争取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二十七)
2018-11-19 14:36:03  来源:《新华日报》抗战通讯选   点击:  复制链接

  保持党的光荣

  一淮阴抗敌故事

  铁鸣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剧烈战斗,掩护退却的第四连,在刘老庄被敌人包围着了。

  春天的太阳,悄悄地爬到天中,阳晖是那么充满了生机和温. 暖,好象一个年轻的母亲的眼睛里放射出来的光芒,俯视着这个庄严而壮烈的场面。

  指导员还是和平常一样沉毅而热情,他站在大家的中间,放开嗓子,挥起拳头喊:“我们是八路军,是民族英雄,有红军的老传统,有光荣的斗争历史!同志们,鬼子是我们中国人的死敌,我们要坚决打到.底!……宁愿牺牲,决不缴枪!

  “我们打死不缴枪!”战士们的回答,象海涛般翻腾怒吼。 “全体共产党员们!这是考验我们的时候了。我们要为党的事业战斗到底,为民族解放战斗到底!……同志们!我们要保持党的光荣,做模范,要做英雄,一个也不做孬种! 一个也不当俘虏……”指导员的声音,比敌人的炮火还响亮有力。

  “保持党的光荣,不做孬种,不当俘虏!”共产党员们同样的声音响应起来,非党员也热烈响应着。

  从每个角落里,还有许多回声吼叫着“我们不能白白等死,坚决拼他妈的!” “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

  充满着仇恨和愤怒,在生死存亡抵抗中,大家把一切疲劳和饥渴,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徒手的炊事员们,也拾起了武器武装自己,司号员也丢弃了自己的军号,换上一枝长钢枪。一他们是新的生力军,替代了那些巳经负伤的或战死的同志。

  受伤者没有呻吟,没有哭泣,他们忍着创痛,不服气地一个个睁着两眼,不愿意放弃自己战斗的希望。有些轻伤的同志,一面流血,一面支持战斗,不愿意放下自己的武器。卫生员把药袋放在地上,小心地耐烦地工作着,把伤者的伤口包扎起来。药包用完了,只好把棉衣的里子和棉絮撕下来用,战士们的腿丧带,也解下来当着绑带布用了。

  日本人的进攻不但没有稍缓,反而越发紧逼起来。他们占住了路沟的两头,机关枪直顺着路沟从两头交射过来,迫击炮和掷弹筒,象热锅里炒苞谷似的,前后周围到处爆炸,有几个炮弹落在沟心里。敌人是想用猛烈的炮火,来毁灭这个顽强的堡垒。“同志们,赶快用背包堵起来!”白连长用嘶哑的声音叫喊着。

  大家拼死地抱了背包堆上去,几分钟后,果然堵起来了,好象两段短墙头,挡住了两头的射击。但是在这中间,只有五六十米达一段沟,跟干了水的鱼塘差不多。

  这时候,李指导员的头部被子弹打了一个洞,不声不响地跌在地上,鲜血喷冒,淌满一脸。看见了血,人们才发觉他已受伤,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

  “指导员!指导员!”

  惨白的脸上,涂上鲜红的血,但他好象不感到一点痛苦似的,嘴角眉间还露出笑影,慢慢地摆着右手,喃喃着。意思是叫大家不要管他。

  有几个同志也倒下了,有的头颅破裂了,有的失掉了胳膊,有的……

  白连长跑过来,抓住李指导员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他为同伴的伤亡而痛心,仇恨的烈火,烧干了他满眶的眼泪。……

  “连长,敌人又冲锋啦!”战士们叫着。

  白连长跳起来,将驳壳枪一丢,随手端起一根上着刺刀的长枪。勇敢和仇恨,涌上了他的全身,他鼓着火红的眼,喉咙迸出沙哑的声音:

  “同志们!不要打枪,用刺刀拼!”……

  这一拼,把敌人第六次冲锋打下去了。雪亮的刺刀,染上了异族的腥血,有些刺刀弯了,象一把镰刀,可是在敌人猛烈的炮火下,突围还是没有成功,人数也减少下去了。

  子弹打完了,怎么办呢?这个严重的问题,使大家心焦。连长望望天上的太阳,太阳还高高地挂在空中,离落山的时分太远了。他心里想:假使现在是黄昏的话,我们的突围还有希望……可是,怎样坚持到天黑呢?……忧虑中,他象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突然张开焦裂的嘴唇,自豪地说道:

  “我们不叫敌人抓到一个活的,也不叫敌人得到一枝好枪。这些枪都是我们用血肉换来的,同志们,把机关枪和多下的步枪,统统破坏掉!”

  战士们把四挺轻机关枪和一挺重机关枪都拆卸下来,东一件西一件,把零件抛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枪筒子和三脚架。多余的步枪也被摔断砸裂了,枪柄都埋到土里。连长把驳壳枪也毁掉了,把身上的记录本和口令也撕得粉碎,抛到空中叫风吹散了。他从指导员和文书的皮包里,把重要的表册和秘密文件取出来,撕成雪花似的碎片,让春风把它刮到辽远的地方去了。

  在这个时候,日本人的炮火更密集地打过来,还夹杂着狼嗥似的叫嚣声。敌人在组织最后的冲锋了,他们决心在黄昏前消灭这股顽强的八路军。.

  情况更加严重了,什么幻想和希望都没有了。白连长机警地意识到:援兵是来不了的,除了自己拼命冲出去外,再没有别的办法。

  “他妈的,日本鬼子!一定要毁灭我们,我们愿意眼巴巴地等死吗。……不!我们是中国人,是共产党的军队,我们只有拼到底啊,……同志们,我们冲出去,冲出去就是活路,冲不出去就死在一起!……”

  连长红着眼晴,话说不下去了,时间也不许他再说.。大家自动地把枪上的闩机卸掉,把好的刺刀换上了。

  敌人的炮火带来的烟雾和尘沙,遮蔽了天日和田野。

  连长把三十多个同伴,分成三队,活虎一般跳进路沟,埋着头,屏住气,向各个不同的方向冲去。敌人的机关枪象飞蝗过境似的,从四面八方疯狂扫射过来。突围的英雄们咬紧牙根,一个挨一个地在烟雾中倒下去。……他们全部牺牲了,热血滴洒在祖国的土地里,溅润在嫩绿的麦苗上。

  没有人性的强盗们,对于已经失掉战斗力的中国人,还是不能饶恕的。他们狰狞的血手伸到路沟里,把那些留在沟里还未断气的负伤者,一个一个用刺刀戮死,以此补偿他们二百多个同伴的死亡和一无所得的打击。

  一个指挥官似的日本军官,提着闪亮的指挥刀,站在路沟的旁边,翘起自己的大拇指,向那些正在搬运着同伴的死尸的自己部下,发出老蛤蟆叫似的喉音,吐出内心的话来:

  “八路军,真是大大的英雄!”

  (原载一九四六年七月一日《新华日报》)

责任编辑:张波 最后更新:2018-11-19 14:3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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