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千芬：广东省立文理学院“车陂事件”片断回忆
2018-10-29 15:18:53  来源：《广州文史资料存稿选编》  点击：  复制链接

　　1938年年底，粤北第一次告急，广东省立文理学院也由乳源侯公渡，越过秤架山，转入连县，最后决定在车陂复课。

　　院长林砺儒先生，思想是比较进步的，对年青的学生思想启蒙工作，有他的一定贡献。所以，学院的教授，不少是思想进步的。如郭大力、张粟原、盛叙功等都在学院授课。这当然要引起反动派的仇视。但由于主持粤省教育厅的是许崇清先生的关系，加以林先生在教育界有他的名望，林砺儒先生的院长职位，勉强立下足来。但是，随着抗日战争的发展，反动派那种“真反共、假抗日”的面目，也日益暴露出来。因此，对所有进步思想的人士，都或明或暗地进行打击、迫害。有一次在重庆召开的高等教育会议，林砺儒先生只列席，而不是出席，把出席权剥夺了。

　　1941年暑假，国民党中央教育部任命黄麟书接掌广东省教育厅后，更进一步迫害进步的教授，下命撤除林砺儒任广东省立文理学院院长职，酝酿以崔载阳接长。这事给文理学院学生知道，就由学生自治会名义，从连县打个电报到曲江给崔载阳，内文大意是：闻林砺儒院长请辞院长职，素闻先生热心教育，爱护青年，谨请代为挽留林院长。并请转当局，我们拒绝任何人莅院接任。究竟崔载阳接了这电报后，有何感想，有何活动，没有报导。不过，盛传一时崔载阳接长文理学院事，以后就没有实现。

　　但是暑假后，林砺儒的院长职还是被撤了，由教育厅长黄麟书兼任院长，派教育厅一个秘书陈家骥驻院，名为秘书，实际是代理院长职务。

　　林院长走了，教育长王鹤声，训导长盛叙功也相继走了，名教授陈守实、郭大力也离开了。只有病体蹉跎的张粟原仍留任。国民党教育部就派了CC系统的徐颂平(家骥)来接充训导长，调教育系教授陈子明接充教务长。另外还派一个叫江光宇的任英语教授。徐颂平和江光宇两人就把持了学院。

　　徐颂平掌握了训导长后，首先就拉拢三民主义青年团的骨干分子，如云昌海、徐国屿之流，作为他的爪牙。他玩弄的一贯手段是通过利诱威迫。据一个叫黎品的同学说：一天晚上，徐颂平以训导长的名义约他到他的房子谈话。进门后，就以咖啡等招待，并对黎品说：你的学业很好，现在有些同学想组织一个基督团契，你也来一份吧。但黎同学婉辞了，因而黎同学说他自此以后，一言一行都很小心，深怕给徐颂平抓了痛脚。

　　不久后，张粟原教授因病逝世，身后萧条。学生自治会曾发起募捐，并定期开追悼会。徐颂平为了分化学生，授意那些基督团契分子去郊游活动。

　　江光宇因是教授身份，他只是在课室上多方攻击林砺儒院长，如林院长曾为文理学院写一阙院歌，其中有“同学们，挺起肩膊，放大眼光……。”江光宇就随心所欲地曲解说：挺起肩膊是个一字肩，是一个鸦片烟鬼的形象，放大眼孔，就是眼光光，是个傻相。

　　二、事件的近因与过程

　　1942年上学期近期考的时候，江光宇给一年级的同学复习，抵毁广东人发音不正确之后就说：我过去在贵阳教书的时候，一般是分作三类：一类是及格的，一类是要补考的，一类是不及格的，各占三分一。照你们的程度看，连这个标准也达不到。

　　接着，就大肆攻击林砺儒先生和文理学院，引起了同学们的极度不满。

　　当天晚饭后，学生先是三三两两叙议，接着就鼓涌起来，高呼打倒江光宇的口号，约莫过了40分钟时间，同学们就越聚越多，从宿舍涌向院本部那间祠堂门面。

　　本来，院本部听到学生的鼓噪，已把大门关了，但同学们齐集在院本部门前时，有人一拍门，就有人开门了。事后知道这是一个工友开的。

　　门开了，进门的左边的房子，是江光宇和另一个教授同住的，当时门是关了。擂了很久还不见开，一位同学就叫大家让开一条路，他发力跑几步，一脚就把门踢开。在火红的炭炉边，坐着脸色铁青的江光宇，一位同学一手抓了他的大衣衫袖子，把他拖出来，在门旁拖拉了很久，江光宇身上皮大衣的袖子拉下来了，拉着他的手拖出来。

　　拖出大门外空地上，同学自然地成了个包围圈，东边一拳，把他打回西边，西边的迎上一拳，把他打到东边，活像大伙儿打球。突然不知哪一位同学把手电筒一亮，也许这位同学是怕黑暗中误打了自己同学，所以把手电筒亮了。但这电光一闪，却解救了江光宇，他一头向院门一窜，被他冲出重围跑回院本部房子里去。原来他跑回院本部内，就跑进陈家骥秘书的房子，据说还钻到床底去躲起来。

　　这时，陈家骥也被迫请出来了。大家拉了一条凳子叫他站上去，他口震震地说：“大家同学不要太冲动，我们学院里是一家人，有事慢慢商量。”

　　同学们向陈家骥提出了要求：一是把徐颂平、江光宇开除出学院;二是保证不开除同学;三是不许借口解聘教授。当时，陈家骥也答复很婉转，说他只是个秘书，无权答应大家的要求，不过，他一定把事实和大家的意见报告给黄院长，并请大家安心学习。

　　第二天，同学们又集合在礼堂召开全体学生大会。三民主义青年团的一些骨干分子，有参加的，也有不参加的。参加的是为了做情报，不参加的是为了避风头。大会通过成立一个叫“驱除徐江委员会”，由学生自治会主席张启彤和赖至茂当主席，不同于学生自治会的，是在委员会下，成立个检察组，由两个平日有些正义感而又老粗的李千芬、黄杰夫担任组长。

　　也是在第二天清早，徐颂平和江光宇雇了两乘人力轿子去了连县城，据说是躲到连县县政府那里，当时的县长是李仲仁。江光宇先跑去验伤，徐颂平则打电报给国民党中央教育部，说共产党在文理学院捣乱。

　　事情发生后，期考当然是草草了事，有些课目根本就不考试了。过了不久，广东省教育厅就下令，叫文理学院迁出曲江县桂头。

　　三、反动派的迫害手段

　　迁校是反动派的一种手法，一方面是利用迁校过程，涣散同学们的斗志，涣散同学们的团结。另一方面是趁着动荡的日子，对同学们进行迫害。二月间到了曲江，一些同学迁入桂头新院址，一些则留在曲江同学会住。不久，由于住院的同学，用电话通知住同学会的同学说：反动派为了压制这一事件，开除了八人，七个人记大过;并通知一些同学设法避开，因反动派已逮捕了学生自治会两主席张启彤和赖至茂二人入狱。据说他二人在狱中，反动派给了许多三民主义的书给他们看，还要他们写思想总结。

　　接着，学院就发出布告以黄希声为院长，于四月中复课，徐颂平还赖在那里当训导长，江光宇大概是觉得面子丢尽了，走了。

　　徐颂平当然还是玩弄他的手段，拉拢一位所谓三青团骨干做爪牙，那个云昌海甚至公开做了“职业学生”，当他在社会教育系修业期满了，说是要学生物，又从一年级开始入学。

　　徐颂平还利用他的职权，企图打击报复，据参加训导会议的教授透露：徐颂平要把李千芬的操行列丁等，准备不予毕业，但毕业生导师朱竹友教授不同意，在会上争得面红耳赤。徐颂平说李千芬旷课过多，朱竹友叫他拿出证据来，但点名册上，尽管李千芬没上课，但并没有记有缺席，都是出席。因而朱竹友教授认为理由不充分。如果这样，他以导师名义抗议不签名。徐颂平没办法，只可照朱竹友教授的意见，在毕业证书上写上操行列乙等，但他手头上的底册却写上丙等。

　　事件发生后，林砺儒院长写了一首“七古”，其中说两马(暗指徐家骥及陈家骥)闯入了榴园(文理学院前，是襄勤大学师范学校，原在石榴岗)，把园土践踏了，他不免有“牵藤抱蔓空踟蹰”之叹。

责任编辑：钟思宇 最后更新：2018-10-29 15: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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