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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苦奋斗 坚持持久抗战(四十三)
2018-07-04 16:12:57  来源:《新华日报》抗战通讯选  点击:  复制链接

  三个“皇军”和一个女人

  莫耶

  谁看见梅玉英都会这么想:这女人一定是个蠢货。不谈她的手脚有多么笨,单她那双小得没神的斗鸡眼,就够人看不上她。 但她的嘴巴却长得不坏,笑起来象只大菱角。

  看她外表长得笨相,十八岁的梅玉英却有了不少的精灵事。她是敌区妇救会的除奸小组长之一,给^路军送信,打听敌人的消息,哪一件她做错过!这里,你看她和三个“皇军”表演的出色的活剧:

  三个“皇军”在碉堡里呆得没聊赖了,便喝起酒来,喝呀喝的,心眼全灵活起来了。于是他们空着手轻飘飘地出了门,晃荡着顺着大路直走。路边野狗嗅着鼻子,畏缩地躲开去,草枝上蚱蜢展着绿翅,扑哧哧地蹦上矮个子的肩上。“皇军”没理睬这些,直望着前面袅着炊烟的村落,咯吱吱地笑起来。

  梅玉英到宁嫂子家来做客,宁嫂子下地刨山药蛋去了,剩下她正在门外切南瓜。那边三个“皇军”晃着来了,矮个子最先瞧见玉英,指着她呵呵地笑。玉英急捧着南瓜进去,返身想关上 门,“皇军”却进来了,口里哇啦啦的一串日本话,三个人站了个三角形,把玉英围在中间。这边那张红油油的阔脸在狞笑着,那个矮子的眼里放着要吃人的光。她全身发着热,冲着头,正想窜出去,突然后面伸出两只手把她拦胸抱住,耳边爆出了一阵淫腥的笑。玉英急了,急得不能出声喊,双手用劲地要撕掉那两只搂住她的手。前面两个却来解她的衣襟了,她眼里冒着火,瞥见了灶上放着的菜刀,刀口正亮着银色的锋芒,芒刺铄亮了她对近了的双眼,她猛然低下头去,狠狠地咬着那长着毛的祖指头。后 面的“皇军”狂叫着松开手,她趁势推开面前的两个,奔向灶前,拿起了菜刀。三个皇军惊呼着,矮个子躲向炕角,那两个正要跑出门,刀砍下来了,“皇军”连爬带跌奔出门外,她高高扬起执刀的手,追了出去。

  风扫过了夹道的树林,吹开了披到玉英眼前的短发,刮掉了两个皇军的呢帽,路边的树木,还在风中欢快地狂舞着发亮的枝叶。

  两个“皇军”带着肩膀上的血流跑远了。玉英气喘吁吁地转回头,踏着血迹淋漓的路,嘻着大菱角的嘴想笑,觉得嘴里塞着什么,吐出来是只小指头。突然她想起了那个矮个子还没跑出来,两只黑眼睛斗得更近了。她马上跳起脚,飞步跑回家去。到了家门口一看,那个矮子皇军还坐在炕上傻笑。“嘿,嘿,你等着送死!”玉英不管三七二十一,轮起刀奔上前,照着脑袋砍下去。“皇军”惨叫着,倒下了地。玉英这时象一团火,热辣辣地烧起了满心眼的仇恨,刀口露着发亮的白牙,连连咬向那在地上嚎叫着的野兽。

  矮子皇军用自己的血,糊蔽了狰狞的脸目,脚跟擦着地上的土不动了。玉英抽着满胸窒住的气透出来,搁下了涂着血的菜刀,用衣下襟揩掉一脸的汗,走出去了。

  一会儿,游击小组的人们扛着锄头,挾着破席,把“皇军”象死狗般卷在席里,悄悄地穿出了村巷,爬上了山场,埋在给雨水冲塌的山洞里。屋子里的坑上地下,马上撒下了新土,盖上了柴灰,菜刀洗净了搁在柜子里。

  村口一个老太太坐在石头上缝鞋帮,山头两个老乡在割草,路边孩子们在打着石子玩。

  太阳躲在云背后,风也闷住了气,山头割草的扬起了土,老太太看见了急忙喊着孩子,孩子飞着小毛腿奔向刘老头的院里来。玉英和宁嫂子正商量要急回到王梨沟去,刘老头忙跑来拖着玉英跳下地窖,然后在窖口掘下了石板,又掏了半桶粪放在石板上。

  大路的尽头飞着一团团的尘土,黄澄澄的马队奔向村里来,奔向村子的周围……。

  割草的人在捆他的草,老太太在穿她的针,孩子们不玩了,象小乌鸦似的张着一张张小口望着。

  “皇军”搜了一家又一家,要查那个矮个子的“皇军”,捉那个斗鸡眼的女人。

  村里人向他们说矮子“皇军”回去了,斗鸡眼的女人没看见,也许走掉了。但“皇军”不相信,于是全村的女人一个个经“皇军”检查了眼珠子。晚上,刺刀闪在星光下,闪在村子的周围。

  “把女人送出来的赏银一百元,来报告消息的,赏两担白面,谁藏这女人的,要杀……”有些人这样传着,壁上也真的贴着“大日本皇军”的布告。

  三天了,没有消息,说是要挖地窖烧房子了。第四天一淸早,村里牛车:载来一个老婆子,一个中年女人,那女人找站岗的皇军商量,说是亲生的娘生病,怕她老了死在这里,要送她回兄弟家去。皇军不肯,她揭开篮子拿出了只炖熟了的香喷喷的肥母鸡,笑着塞向“皇军”手里。“皇军”嘻开嘴咬下了一只鸡腿,挥着手叫她过去了。

  路上“皇军”检査起来,一个中年小脚眼晴没毛病的女人,一个瞎眼病昏着的老太太,一个赶牛车的老头,放过去了。

  牛车辘辘地掣过一条沟又一条沟,太阳斜在西山头,前面是村子,王梨沟到啦!

  牢上躺着的瞎眼老太婆睁开眼,一双斗近了的黑眼睛油油地望着漫着炊烟的村子,回头看那悠长的没有人影的来路,夕阳闪红了那只大棱角似的嘴。

  (原载一九四一年三月二十五日《新华日报》)

责任编辑:钟思宇 最后更新:2018-07-04 16: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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