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抗日老兵姜立诚审讯日军“舌头”的传奇故事
2014-07-09 16:07:18 来源：华声在线 点击： 复制链接
本报首席记者 朱春先 文/图
在一个制作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塑壳皮日记本上，姜立诚用厚重的毛笔字，异常工整地写着他回忆起来的从军日记和回忆战友的诗文。虽然这是一个只有极少数读者的作品，但每篇日记或诗文的前面，姜立诚都写上“立诚”二字。
从军
2010年11月2日，益阳市赫山区衡龙桥镇月形村。一条简易的水泥机耕道边上，姜立诚的儿媳妇正在晒谷，近旁一栋两层楼的普通红砖楼房一层靠里的一间小房里，88岁的姜立诚守在床前，他的妻子则躺在床上。
这对相濡以沫六十多个春秋的老夫妻，以自己的方式，互相温暖着对方。患了感冒的老伴躺在床上，姜立诚一直默默地陪在床边。
记者的到来，暂时打破了老人的这种沉静。在满是农具的堂屋里，姜立诚将记者带到了上个世纪前半叶那些充满传奇色彩的回忆中。
“1923年，我出生于宁乡县老粮仓镇的湾田村，父亲过早去世了，我后来才随母来到衡龙桥镇，我的大半生是在这里度过的。”姜立诚说，父亲共有四兄弟。1930年，父亲兄弟分家。“分家的第二年，父亲不到29岁就过世了。母亲带着我改嫁到衡龙桥一户姓孙的人家。”
姜立诚10岁的时候，在亲戚的带领下来到宁乡北正街的一家南货店做学徒。“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卢沟桥事变，我也许就会和我的那些乡亲一样，做一个生意人。但两年之后的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作为有着一腔热血的少年，我想都没有多想，就在宁乡参加了抗日志愿兵第一团，从此走上了抗日救亡的道路。”
姜立诚回忆道，卢沟桥事变发生后，宁乡县城很多做生意的人，都不做生意了。“日本的飞机轰炸得很厉害，从前线下来的伤兵也很多。我那时年纪虽小，但我知道，这样下去，生意是做不成了，躲也不是办法，正好赶上以宁乡人贺执圭为主成立的宁乡抗日志愿兵第一团（以下简称第一志愿团）在县城募兵，我就报了名。”
“1939年3月，第一志愿团奉命调入长沙，编入第九战区守备司令部。我被编入司令部副官处，主要负责司令部车辆加油等后勤事务。第二年10月，我被调到参谋处当上士文书，一下子连升三级。”说到这一细节时，姜立诚老人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他认为，在当时人才比较紧缺的情况下，作为一个只读过几年小学的他，能在部队一次连升三级，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
“您在司令部工作，能见到薛岳将军吗？”姜立诚听到记者的这一提问，呵呵笑了起来。“当然能见到，他每周都要给我们训一次话。我们就是专门为他服务的嘛。”姜立诚说，工作两年后，他又迎来了在部队的一次升职机会，1942年，他被提升为准尉司书，负责档案文书的收发管理。
突围
很显然，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职位。从15岁入伍，到时年19岁的他，仅仅四年时间，就从一个上等兵跃升成为准尉司书，姜立诚以自己的忠诚和勤奋，取得了事业上的收获。在这些年里，虽然没有亲临一线战场，但作为第九战区司令部的一名文职军官，发生在湖南的常德会战、长沙会战的战役，他都亲身经历过。
“早些年，老人家对这些战役的全过程记得很清楚，小到每一个战役的细枝末节。但这几年，随着年纪的增长，有些东西他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在一旁的大儿子姜太平说。
在姜立诚先后服役于第九战区司令部和宁湘两县自卫区司令部期间，爆发了一、二、三次长沙会战、常德会战和衡阳会战。“每一次打仗，我都在司令部里负责文书收发，对战争状况了如指掌。”
“第九战区总指挥部设在湖南大学内。第四次长沙会战爆发后，日军在岳麓山前面佯攻，但真正的主力却在岳麓山的后面，很短的时间内，他们从西麓攻了上来。整个指挥部被包围了起来。”姜立诚说，当时正是晚上，中将参谋长赵子立、少将科长周传孙（音）正在指挥部内工作。
“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了声音，听口令，不一样。”姜立诚回忆说，当时指挥部担任警卫的一个连开始组织突围。
“突围时，一个连保护指挥部人员撤退，在撤退的过程中，没有遭遇日本兵。”
由于赵子立这个时候年纪比较大了，身体不是很好，所以他们轮流背着他往湘江边上走，到了湘江边上后，在猴子石的对岸上船。
“我们出来的时候，还有部队在抵抗。”姜立诚告诉记者，当时，第九战区司令部已经撤到郴州，只留下一个指挥部在长沙。“由于要护送赵子立往南撤，我们坐的小船实施的是一保送一保。上一保接到后，送到下一保的地界上，便由下一保的人接着送。这样一保一保地接力护送，十天后终于到达郴州。”
姜立诚说，在这十天时间里，赵子立坐过车子，也坐过轿子。“到郴州不久，赵子立被上级追责，送到重庆受审。”
在郴州期间，姜立诚还亲眼见证了这样一件事情。
“当时我们的部队驻扎在汝城。有一天，一个伤兵到墟上，买了四两肉。由于没有带钱，就欠下了，答应第二天送去。但到了第二天，伤兵没有给屠夫送钱。巧合的是，就在第二天，薛岳派人到墟场调查，看是否有士兵到墟场强买强卖、不给钱。查来查去，就查到了这个伤兵没有给钱的情况。第二天，这个伤兵在送钱给屠夫后，被当场正法。”
在抗日期间，整饬军纪是所有抗日部队最为看重的律令。“这个伤兵也许并不是不想给钱，可能只是耽误了，但在当时并没有人举报的情况下，正好碰上了调查，而且就只查出这一例。他的遭遇给所有人形成了震撼。”
审俘
“也就是我们从长沙突围出来的时候，长沙沦陷。次年四五月间，第九战区化整为零，将部队分散到全省各地打游击。我被调到益阳，成为宁乡、湘乡两县自卫区司令部工作人员，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由准尉司书升为上尉参谋。”
1945年6月，包括姜立诚在内的十多个人从郴州回到宁乡。姜立诚任职宁湘抗日自卫区司令部参谋处，驻扎在云山（今宁乡县云山乡），日军则驻扎在宁乡万寿山附近。
“当时宁湘抗日自卫区司令部副司令宋品山负责指挥，我担任联络参谋，每天打电话上报情况。”姜立诚回忆，有一次与日军发生交火，打了三天三夜。在提到宋品山时，姜立诚对这个出身绿林的副司令敬佩有加。
记者深入了解后得知，宋品山出生于宁乡乡野，“曾经被指为恶霸，后来平反，追认为烈士。”关于宋品山的为人，宁乡乡间至今仍流传着这样几则传说。“有一年他自己嫁女，女儿出嫁当天，他却穿蓑衣戴斗笠坐在一丘田边，看着一群人吹吹打打的过去，对旁边人说，哪家又死了人？”
“还有一次，他仅有的姐姐的儿子，在他营中犯了事，要杀。其姐哭求他，他立即答应了不杀外甥。可转身又命人牵出外甥，到十多里外的地方一刀砍了。”
姜立诚少年时，读过一些日文，后又当过多年的司令部文书。这样的文化基础，在宁乡抗日期间，起了大的作用。姜立诚回忆说，1944年4月，日军占领宁乡县城，一直到1945年6月。这段时间里，我们不进城，日军不出城。双方保持对峙状态。
“有一天，大队长周道、沈诚（均为音，本报未核对实际姓名）等四五个人，化装成挑夫买菜，进城后径直走到两个站岗的日军面前。当时，鬼子正要举枪对准我们的人，但还没有完全举起来时，周道、沈诚两人突然冲上去用湿毛巾捂住鬼子的嘴巴，反背在背上就跑了出来。”
姜立诚说，对于了解敌人在城内的布防情况，此次突袭抓回的两个“舌头”（即俘虏）起了很关键的作用。
“俘虏抓回后，就开始进行审讯。当时有一个军事法庭的法官在审，但他不会讲日语，我便充当起了翻译。审讯结束后，这两个俘虏被送往了重庆。”姜立诚说，审讯中，俘虏交代自己是日本的大学生，被强行抽来当兵的。
回家
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抗日战争宣告结束。这年10月，姜立诚回到衡龙桥老家，当时他22岁。
在今天的人们看来，22岁还只是一个刚刚从大学校园走出来的毛头小伙，谈不上任何社会经历，但在那个血与火的年代，22岁的姜立诚却已经是一个经历了大小战役数十次、有着7年从军经历的老兵。
回到家乡后，亲戚帮他介绍了一个本地的姑娘。两人很快便办理了结婚手续。婚后，两人共育有5个女儿、2个儿子。
抗日战争虽然结束了，但日本鬼子给湖南大地留下的创伤却还远未恢复。1946年，结婚不久的姜立诚再次回到长沙，在湖南省公路总局担任总工程师助理，协助编制日据时期破坏的湖南省公路修复规划。
“抗战时期，为了阻击日军，湖南省几乎所有的公路都被我军挖断，目的是不让他们通过。战后，湖南省公路总局的第一步工作就是要恢复这些公路，光是修编就修了一年。”
1948年，姜立诚考取南京陆军副官学校，次年回到湖南参加陈明仁部队起义，后抗日英雄姜立诚审讯日军“舌头”的传奇故事
现在，88岁的姜立诚身体颇为健朗，生活尚能自理。老人最大的愿望是，能在有生之年，寻找到当年的一些同学，共话往昔。
责任编辑：刘帅 最后更新：2015-07-17 16:2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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