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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会战(三)——惊天地泣鬼神的临沂战役
2018-12-27 09:50:46  来源:萨沙  点击:  复制链接

  第五师团的坂本支队在占领莒县以后,前锋离鲁南重镇临沂仅有70多公里,沿着台潍公路只要1,2天就可以杀到。临沂的防御是极为重要的,以当时台儿庄战役的孙连仲军团和汤恩伯军团的实力,顶多可以歼灭孤军深入的第10师团濑谷支队,是绝对无法再同时对付第5师团坂本支队这1万5000多人的大军的。换句话说,临沂必须守住,一旦临沂失守,台儿庄的国军就遭到两股日军的南北夹击,必败无疑,那么不但台儿庄战役,临沂战役立即失败,整个徐州会战也就完全败了。那么对于临沂战役的态度,用李宗仁的话来说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守住临沂!

  庞炳勋和他的第3军团

  临沂位于山东的南部,曾为山东省政府所在地,东部连接日照,地近黄海,西接枣庄、济宁、泰安,北靠淄博、潍坊,南临江苏的徐州、连云港。历史上,临沂的地理位置极为重要,为徐州的东面门户。

  临沂地处沂蒙山区,似乎应该到处是山地地形,适合防御。 遗憾的是,所谓的沂蒙山区并非都是山区,还有大规模的平原和丘陵。

  临沂附近有多达三分之一地区都是平原丘陵,诸如临沂南面的苍山县、郯城县、临沭县几乎都是平原。

  而日军从临沂北面杀过来的莒南县和沂南县地形都不太适合防御。莒南县几乎都是平原,而沂南县地形稍微好一点,也不过只有西部才是山地,中部为平原,东部是丘陵,实则也是不利于防御的。

  无险可守,防御一方的战斗力等于人为减少一半,国军并没有地利!

  那么敌我的情况如何呢?

  进攻临沂的为日军第5师团最精锐的部队,也就是所谓的坂本支队。坂本支队以第5师团战斗力最强的第21旅团长为基干,共辖2个半的步兵联队,另外还有野炮兵第5联队主力,山炮兵1个中队,加上后勤辅助部队。作战开始坂本支队兵力约为1万人,后逐步增加到1万5000人。

  第5师团为日军甲种师团中战斗力排行前五的强悍师团,仅仅重武器在日军中也是超一流的,国军任何一支部队都绝对无法跟他相比。

  没有防御地形,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看来普通的国军部队是绝对无法有效防御住的,必须调动擅长防御的部队。

  那么这么重任自然就交给了庞炳勋第3军团。

  庞炳勋中将是西北军著名的将领,他的第3军团是西北军中非常有名的部队,他的个人历史也很有意思。

  庞炳勋生于清末1879年的河北省新河县,少年时期因为家里贫穷,无法生活而从军,被迫开始了军人的生涯。

  庞炳勋幼年时候读过一些书,这在当时清军清一色的文盲士兵中显得一枝独秀,加上庞为人聪明勇敢,是个很优秀的军人,他很快就被上司赏识,被送进东北测绘学堂学习。

  从学堂毕业以后,庞炳勋担任清军第三镇测量员职务。

  由于比较有文化,也就比较能接受新思想,庞炳勋很快接受革命思想秘密加入同盟会,结果却差点因此掉了脑袋。

  辛亥革命爆发以后,清军立即清洗军中的所谓革命党,庞炳勋也被认为是革命党,被逮捕起来准备处死。

  好在庞炳勋人际关系处的非常圆滑,上下级都站出来为他说话,最后将其开除军籍赶出部队了事。

  庞炳勋就这样第一次离开了军界,当时他已经32岁了。

  由于从军多年,庞炳勋深知作为军人的危险和艰苦,复员回家后他决定绝不再从军。

  他利用从军多年存下来那点可怜的收入做了小生意,开始几年还算不错,但在1920年河北省突然遭遇严重的旱灾,农民纷纷饿死,粮食都没有,还怎么可能去买其他东西呢,小商贩自然全部破产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庞炳勋的小生意没有经受的住这种打击,资本全部赔光,全家也几乎要要饭了!

  当时已经41岁的庞炳勋为了父母妻小能够活命,一咬牙再次加入了冯玉祥的西北军。

  要知道在当年人寿命较短,一般也就活到60岁(现在平均寿命是75岁),在那时候的41岁几乎相当于今天的51岁,这个年纪还从军在当时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其实不要说40多岁,就算30多岁去当兵,也是极少的。

  后来湖南王何健在31岁进入军界担任排长的时候,他的团长还不想要他,认为年纪太大,不适合当兵。

  庞炳勋加入西北军以后,在冯玉祥的大将孙岳麾下担任第十五混成旅任少尉副官的职务,属于标准的低级军官,由此参加了第一次直皖战争。

  庞炳勋在军中混的很好,他作战勇敢,思维敏捷,曾经主动报名参加敢死队,担任敢死队团长一职。

  当时参加敢死队员一般都是17,18岁的青年,庞的岁数比他们大了一倍有余,比他们父亲还老。

  这么个老头子也居然敢报名参加敢死队,真是一条硬汉子,他的战友们对庞都非常尊敬。

  勇敢加上很有军事头脑,又很会处理人际关系,军人该有的,庞都有了!

  庞炳勋很快被旅长孙岳看重,开始提拔他。

  4年后的第一次直奉战争时候,庞炳勋已经从少尉副官变为少校营长了!

  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庞炳勋的军事生涯很顺利,但军人在战争年代的升官往往使用命换来的。

  南斯拉夫电影《桥》中,战前仅仅是少尉的党卫军上校霍夫曼博士讥笑国防军上校时候说:战争是多么能够发挥一个人的能力啊!(讽刺国防军上校的无能,没有升官,这个上校战前军衔也是上校)

  国防军上校淡淡的说:是啊,前提是他活得长的话。

  霍夫曼说:您不是还活着吗?

  国防军上校说:我曾经受过四次伤!

  道理就是这样,在战争期间,除了极少数高级军官以外,大部分军人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在这次战争中,时任孙岳第十五混成旅步兵营长的庞炳勋被奉军的一发炮弹击中,受了重伤,生命垂危。

  旅长孙岳得知爱将庞炳勋受伤以后,立即下令将他送到当时医疗条件最好的保定思罗医院。

  经过医生的抢救,庞炳勋保住了性命,但一条腿落下了残疾,走路时候有明显的瘸腿症状,他也从此有了一个外号“庞瘸子”!

  第一次直奉战争以直系军阀大胜结束,当时还归属直系军阀的西北军作为战斗中的中坚力量,也立下了汗马功劳,纷纷升官加爵!

  战争结束后,第十五混成旅旅长孙岳兼任冀南镇守使,庞炳勋亦跟随孙岳进驻冀南,不久升任第十五混成旅上校参谋长,一下提了两级,成为了高级军官。

  这段时间,中原军阀混战连连,1924年9月17日,爆发了第二次直奉大战,庞炳勋临危受命,再次被提拔为补充团团长。

  此战西北军临阵倒戈倒向奉系军阀获得大胜,部队再次大规模扩编,这也是西北军历史上第一次高峰时期。

  1925年2月,补充团扩编为第二混成旅,庞炳勋升任该旅旅长,军衔也提升到少将。旅长一职可相当不小了,这级军官在当时的西北军中已经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庞炳勋是西北军悍将,他的39师战斗力很强,装备也算不错。全师有60挺重机枪,比中央军师还要多,真的很不容易。作战命令一下,西北军立即赶赴战场。

  可惜,西北军的好运由此到头,之后他们被直系奉系联手进攻,土崩瓦解,孙岳的西北军第3军在河南几乎被全歼。

  当时庞炳勋旅还在河北省作战,他的四面都是敌军,完全陷入包围圈中,此时不投降难免全军覆没。军阀以枪杆子为最大本钱,军队如果打光了,一切都完了。

  庞炳勋判断形势,宣布脱离西北军,归顺直系军阀,由此脱离了西北军。

  之后庞炳勋也就成为一个很独立的军阀,他左摇右摆,投靠各方势力,因此他先后被任命为师长,军长,在中原大战一度又回归西北军。

  但庞炳勋部最终在中原大战后期再次背叛西北军,彻底倒向蒋介石,受封为国民革命军第40军军长。

  美中不足的是,庞炳勋部始终只有一个师的规模,这样的兵力显然无法在强者林立的中原立足。庞炳勋始终没有自己的地盘,他的40军长期驻扎河南。军阀没有地盘就等于大树种在花盆里,完全朝不保夕的。

  庞部所有军费补给都依靠中央政府拨款,一举一动自然也受中央政府制约,不能为所欲为了!

  以上就是庞炳勋和他的40军的简要历史。

  需要说明的是:

  庞炳勋部虽然是标准军阀部队,但有一点是非常好的,就是该部是非常热衷于抗日的。他的部队早在1934年长城会战时期就请缨抗战,全军开赴了长城一线,只是因为位置比较靠后,并没有通日军发生大规模战斗。

  七七卢沟桥打响以后,庞炳勋的40军奉命进入河北省东部防御津浦铁路。

  此次战役中,庞炳勋40军和东北军等部奋力抵抗,比如姚官庄一线,庞炳勋部死守整整7天,一个团2000人打的还剩300多人。但无奈庞部兵力稀少,加上该战区绝对主力的宋哲元29军擅自撤退,最终庞炳勋40军也没有阻挡日军推进。此次他们的对手是后来进攻台儿庄的日军矶谷廉介第10师团。

  由于在河北津浦铁路防御中伤亡颇大,庞炳勋40军奉命开往后方江苏连云港休整,同时担任海岸防务。

  经过两个多月休整,40军补充了一批新兵和装备,恢复了绝大部分战斗力。该军也因为在津浦铁路作战有功,被蒋介石嘉奖,并且扩编为第3军团,让他们就地扩大编制。

  可惜由于山东战局极具恶化,庞炳勋军团扩编被打断,被迫立即开赴临沂一线。

  所以表面上40军变成了第3军团,但其实庞炳勋部兵力并没有增加,仍然是之前那么多兵力。

  反而因为补充了相当一批新兵,该军团战斗力也有一定降低。

  当时庞炳勋第3军团仅有一个40军,而这个40军也不过只下辖一个39师,换句话说,所谓第3军团不过只有1个师的兵力。

  这个39师师长为马法五,下辖两个步兵旅又一个补充团,全军仅有5个步兵团,总兵力不过1万3000人!

  40军是西北军,西北军的装备一向很差。40军全军仅有山炮4门,这也是唯一的重武器!

  好在40军的轻武器装备还算很不错,当然这也是以国军的标准。这1万多人装备步枪8000多支,还有各种手枪900支,轻机枪600多挺,日式掷弹筒200个,另外还有重机枪60挺,轻重迫击炮50多门。

  就西北军来说,这种武器已经很不错了,算得上“精良”!

  西北军本来就擅长防御,而庞炳勋部是西北军中最擅长防御的两支部队之一。

  为什么呢,因为西北军建军20多年来,始终把防御作战作为最重要的作战方式,也经受过无数实战的锻炼。

  防御作战所需要的防御战术,坚持作战意志,单兵防御能力,40军都完全具备。40军的官兵人人可以修筑比较坚固的防御工事,在防御作战中非常擅长步枪精确射击和远距离手榴弹投掷,一旦敌人到达近距离,他们还可以用擅长的大刀砍杀,40军是最擅长大刀肉搏的一支西北军。

  至于作战意志40军更是非常厉害,可以说像顽石一样。当年中原大战中,西北军在河南,晋绥军在山东等地被中央军猛攻,在晋绥军大面积溃败之时,西北军还能顽强防御阵地,坚持到最后一刻,也造成了中央军相当的伤亡,这种作风让当时的中央军也很钦佩。

  此次临沂战役中,40军伤亡高达8成,但是全军官兵居然一步没有后撤,咬牙死撑。这种顽强到可怕的作战意志,足以让以顽强著名的德军,日军都为之汗颜。

  另外,40军最大的特点也许就是庞炳勋本人。

  庞炳勋虽然外面口碑不佳,有老狐狸,老滑头的称号,但他对自己的官兵却真的好到没话说,完全当做自己的孩子兄弟一样。

  庞平时对部下照顾有加,战争中无论战况再激烈,从不丢下一个受伤生病的兄弟。

  加上庞炳勋本人比较廉洁,从来不以长官自居,战争时期吃喝拉撒标准完全同士兵一样,颇得士兵的支持。

  可以说,40军几乎是一支亲如兄弟的部队,上下级并不完全是军官和士兵的关系,更有患难与共的兄弟关系。

  由此40军的凝聚力非常强,在之前几十年战争中,偶尔有40军官兵被俘或者掉队,冲散,一旦有了机会,他们都想方设法返回40军,有的甚至靠要饭也要回来。

  老萨忍不住说一句,这一点中国的管理者们也要学一学,军队和公司其实都是一样的。

  当时李宗仁手上有两之擅长防御的部队,但孙连仲的第2集团军战斗力较强,兵力较多,必须用于台儿庄战役主战场,临沂的防御就必须交给庞炳勋的第3军团。

  李宗仁估算日军进攻临沂部队至少1万人,由于装备训练上的巨大差别,中央军一般至少使用2万人,地方军阀至少使用3万人才能够守住。

  而庞炳勋仅有5个团1万3000多人,里面又有很多刚刚补充1,2个月的新兵,恐怕守不了多久。

  另外,李宗仁心中还有另外一个疑惑,只是不太好说出来。

  这个疑惑就是,庞炳勋在军阀混战中是最擅长保存自己实力的一个军阀,他往往尽一切力量不合敌人硬拼,避实就虚,遇强则闪。庞这一手在当时非常有名,经常有人说庞瘸子跑的时候比不瘸的人都快。

  况且军阀向来以军队为根本,有所谓宁可丢老婆孩子,也不丢军队的一说,一般绝对不会愿意自己部队受到较大的损失,这也是民国军阀的惯例。

  现在李宗仁如果让庞炳勋在如此劣势情况下死守临沂,该部必然遭受很大损失,甚至接近全军覆没。

  老狐狸庞炳勋能愿意吗?万一他再像韩复榘一样,关键时候突然率部逃跑,那么整个徐州会战也就完了。

  于是,很不放心的李宗仁决定亲自面见庞炳勋。

  让李宗仁惊讶的是,庞炳勋样子相当苍老,完全是一个老头子的模样。

  当时庞炳勋年纪已经六十多岁,头发花白,走路也有些蹒跚的老态,其实这个年纪还在军界的真是凤毛麟角。

  李宗仁还小了庞几岁,随即以老大哥态度对待庞,非常的客气。

  两人长谈一次以后,最擅长揣摩别人意图的李宗仁认为庞虽然是旧军阀,但抗日的热情和决心是非常坚定的,这同之前在军阀混战中表现完全不同。

  见庞炳勋很诚恳,李宗仁也就开门见山的说:庞大哥,论年纪你是老大哥,我是小弟,本不应由我指挥你。但这次抗战,在战斗序列上,我被编列为战区司令长官,担任一项比较重要的职务而已,也就不能不尽责。所以在公事上,我是司令长官;在私交上,我们则是亲如兄弟的战友,不应该分什么高低。

  接着李宗仁又说:我们在内战中搅了二十多年,虽然时势逼人,我们都是被迫在内战漩涡中打转,但现在仔细回想那种生活,太没有意义了。黑白不明,是非不分,败虽不足胜,胜亦不足武。今日大如人愿,让我们这一辈子有一个抗日报国的机会,今后如能为国家民族战死沙场,才真的是死得其所。你我都是四五十岁以上的人了,死也值得了,这样才不愧做一个军人。

  庞听了非常感动,说:我们当部署的,一定万死不辞,请长官放心。

  老辣的庞炳勋自然知道李宗仁这番话的意思,顿了一顿,他坦率的说:请长官放心,我这次绝对不会再保存实力,一定同敌人拼到底。

  李宗仁问:你现在还有什么困难。

  庞炳勋提出兵力太少,只有五个团,其中之一补充团还没有正式编制,部队子弹很少,枪支陈旧。

  李宗仁立即拨了一大批子弹和各种装备给庞炳勋部,并且向蒋介石要求,给了庞部补充团正式的编制。有了编制,就有中央提供的大量军费和武器装备,庞对此非常的感激。

  西北军第3军团死守临沂

  板垣的第5师团第21旅团长坂本顺少将率第11联队、第21联队、第42联队的各一个大队,野炮兵第5联队的两个大队、山炮兵1个中队开赴莒县,组成了所谓的坂本支队先头部队,随后又继续增兵,将坂本支队总兵力增加到1万5000多人。

  坂本支队从莒县南进,一路经过激烈的战斗,在3月5日攻占了庞部固守的临沂东北的汤头镇,完成了攻击临沂的准备。

  临沂是鲁南的重镇,也是标准的军事要地。如果日军占领临沂,向南则威胁着陇海铁路东段与连云港,向西则威胁着徐州,对徐州会战有着极大影响。

  如果国军控制临沂,就有效阻挡日军利用台潍公路逼近台儿庄。当时交通并不发达,鲁南临沂到台儿庄仅有一条公路,虽然说不走公路也不是说就到不了台儿庄,但大军就必须翻山越岭,走山路小路。

  临沂地处沂蒙山区,他的西部附近就是著名的抱犊崮山区,是自然的地理屏障。

  如果日军不能占领临沂,就无法利用台潍公路运输兵员和补给,恐怕只能从临沂侧翼山区向台儿庄前进。

  那么重武器和辎重部队的卡车和马拉的大车都无法通过这种地形,只能轻装突袭了(靠人力和马匹背负辎重)。这样情况下打仗,日军进攻2,3天顶多4,5天后就会耗尽辎重,下面就只能撤退。

  这么短的时间,又没有足够的重武器配合,显然日军是不能获胜的。其实这种情况下,就算换成纳粹的党卫军装甲教导师也不可能打赢。

  这时日军第5师团的进攻部队,已到达临沂以北约15公里的沂河以东之尤家庄、范家墩、青墩寺、相公庄一线;

  其另一部则到达了临沂以北、沂河西岸之钓鱼台、刘家湖、崖头、茶叶山、李官庄附近一线。

  庞炳勋命令以116旅231团和232团配属整个军团仅剩的2门山炮防御临沂正面(另外2门山炮已经在莒县保卫战中损毁),李运通旅长负责指挥。

  由115旅(缺229团)防御右翼,朱家麟旅长负责指挥。

  由229团,补充团,特务营,工兵营为总预备队。

  各部由39师师长马法五统一指挥!

  其实算来算去,也只有5个团,兵力非常单薄。

  两军随即进行了长达二周的激烈鏖战,期间战斗无比激烈。

  庞炳勋军团在优势敌人进攻下誓死不退,几乎就是靠着一口气顶了这么多天。

  以日军主攻的的汤头葛沟一线为例,其中一个村子由第3军团补充团第二连固守。该连有6挺轻机枪,步枪一半是比较新的汉阳造(仿造M1898式毛瑟步枪,民国初年制造产品),还有一半是很旧的老套筒(仿造M1888式毛瑟步枪,清末制造的产品),每个士兵背一把大刀。

  日军一个大队300多人在3月9日第一次攻击这个村子。

  国军守军在日军92步兵炮炮击时候并不还击(92步兵炮是日军一线步兵的支援武器,每个营都有两门),也没法还击。等到日军进入阵地前200米,国军再猛烈射击,并且对冲到近处的日军投掷手榴弹。少数日军冲入阵地,国军士兵毫不犹豫拔出大刀冲上去和他们肉搏,一时间到处血肉横飞,鲜血四溅,人头乱滚。

  第5师团日军从青岛登陆以来,从没受到这种规模的抵抗,尤其第5师团在山西被歼灭了三分之二,部队里面新兵很多,从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吓得屁股尿流,退了下去。

  但第5师团的老兵们都是有丰富战斗经验的,他们也很厉害,刺刀对大刀,双方硬碰硬的死拼。

  两军激战整整4个小时,庞炳勋部才勉强将这股日军击退。

  日军败退以后,他们的指挥官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才好,暂时没有发动进攻。

  黄昏时期,日军稳住阵脚,再次出动100多人进攻。

  但又是在阵地上被庞部守军用机枪和手榴弹击退,留下了几十具尸体。

  鉴于葛沟镇的庞部防御顽强,日军决定调动重武器进攻。

  第二日日军调动六架飞机轰炸村子,同时用41式山炮猛烈轰击(41式山炮是日军团一级装备的火炮)。

  当时村内成为一片火海,村头水缸粗的大树被拦腰炸断,村内农民的麦秸堆都被点燃,村内房子更是全部被炸毁。村中漫天都是炸飞起来的瓦砾泥沙!

  守军在这种强度打几下遭受一定伤亡,排长刘洪祥右腿被炸断,几乎所有战士都爆炸的硝烟熏黑,有的棉衣都被炸出棉花来。

  -------------------------------西北军的防御能力是很强的,这主要是他们受过严格的训练,并且有很多实战经验。

  炮击之后,日军以为国军肯定架不住撤退了,他们居然使用骑兵向村子冲击。

  为什么呢?因为骑兵很具有威慑力,他们妄图用骑兵将少量还留在村子里面的国军吓走!

  日军骑兵挥舞着军刀冲到村外阵地,被西北军挖掘的深深反坦克壕阻挡,接着猛烈的机枪子弹扫射过来,全部瞄准马头打。

  目标显著的日本骑兵纷纷中弹落马,余下的慌忙掉转马头撤走。

  骑兵撤退后,日军并没有停止进攻。他们随即继续用山炮猛烈轰击,3架飞机盘旋扫射轰炸,然后步兵冲锋猛攻,再次被国军击退。

  当天连长王景洲被炮弹击中殉国,由排长李玉亭代理连长职务,继续指挥。

  第三天,日军开始第五次进攻。由于之前作战方式不能成功,日军再次转变了进攻模式。这次炮击之后,日军使用3辆装甲车为先导,200多步兵跟随在后,妄图以装甲车压制国军火力点,然后步兵随即冲击。

  遗憾的是,日军装甲车装甲太薄,庞部守军又极为顽强。日军装甲车开到村子外,再次被反坦克壕阻挡,此时国军子弹如雨点一样射中日军装甲车。

  日军装甲兵在车中听见如冰雹一样连续不断的子弹撞击装甲声,甚至一些子弹穿透了装甲薄弱处,射入车内(日军装甲车装甲仅有6毫米,不能防护400 m 距离内步枪射来的毛瑟7.92mm穿甲弹。当时德国毛瑟步枪手普遍配备几十发穿甲子弹,国军也有少量装备)。

  装甲车因此不敢靠近村子,只能在远处射击,那么这就等于3挺重机枪而已,起不到掩护步兵的作用,这次进攻又被击退。

  当天下午,日军发动第六次进攻,此次兵力较大,有几百人之多,守军整整打了2个多小时,最后他们拿起大刀冲入日军群中猛烈肉搏,日军终于支持不住,卡的一下跨了,全军逃走。

  经过三天激战,此时庞部这个加强连伤亡了三分之二。

  排长李宗岱认为反正都是死,不如主动出击拼一下,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李宗岱召集还能作战的战士们说:弟兄们,为国尽忠时候到了,不怕死的就跟我上!

  结果50多个人都起来报名,李宗岱选择了20多个比较精壮的战士。

  他们不带步枪,因为夜战中只能单发的步枪没什么作用。他们每人人手持一把砍刀和四五个手榴弹,趁着夜色潜入日军阵地。

  当时日军正在修筑工事,根本没有想到国军敢于反击,阵地外围只留了两个哨兵。

  发现日军哨兵以后,李宗岱命令敢死队员里面两个武功较好的摸上去。这两个队员其中一个一把拖到其中一个哨兵,另一个手起刀落将他砍死。另外一个哇的惊叫了一声,转身就跑,但瞬间就被一刀扎进肚子,也当场死了。

  这时又有四个日军听到叫喊声,拿着枪赶过来查看。结果迎面扔来两颗手榴弹,将他们全部炸倒。

  紧接着,敢死队员拔出大刀,一举冲入日军阵地。

  他们猛烈向日军集结地投掷手榴弹,并且勇猛的冲入日军中间左砍右刺。

  日军根本没有想到国军会主动进攻,大部已经入睡,此时措手不及,狼狈不堪。

  这20多个西北军都是有武功的人,他们此时也抱着拼一个够本,不准备活着回去的态度,冲入日军人群中四处砍杀,杀的日军人仰马翻。经过几十分钟肉搏,日军大溃,全军放弃现有阵地向后撤退。

  庞部敢死队乘机放火烧毁日军全部辎重物资,然后抬着七名受伤的战士返回阵地。

  此次日军伤亡几十人,辎重也被烧毁,大受打击。更重要的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放弃了一线阵地,士气也严重受损。

  为什么这支敢死队这么厉害,这也要感谢冯玉祥的严格练兵。西北军士兵非常擅长肉搏战,冯玉祥亲自请来西北和中原的武功高手做教官,并且编纂了几招非常实用的刀法。平时西北军官兵都受过严格训练,各个玩得了大刀,身体和臂力都很强,远远超过普通人。

  第四天,日军开始全面的报复,飞机重炮配合步兵猛攻,将村中几个老百姓存身的地窖都炸塌了,当天日军发动四次进攻又全部被击退。

  但全连原来200多人,现在包括伙夫勤杂兵在内一共只剩下40多人。

  第五天,日军再次进攻,当时国军阵地上没有几个人还能作战了,代理连长李玉亭腿部中弹受重伤,只有由排长李岱宗再次代理连长。

  由于四面都被日军围攻,弹药粮食也送不上来,官兵们30多个小时没有吃饭。还好村中少数没跑的居民都非常支持抗日,他们拿出自己仅有的一点粮食,全部送给官兵们吃(鲁南临沂一代从古至今都比较贫穷,老百姓勉强糊口)。

  代理连长李宗岱向团长要求增援。当时日军猛烈攻击葛沟附近阵地,驻守此处的庞部补充团损失很大,三个营长中就有一个营长潘鸿文殉国。

  补充团长李振清说:现在其他阵地也非常吃紧,没人能增援你们。不管有多大牺牲,你们也要坚持到今天晚上。张自忠的59军快要赶到了!

  就在他们通电话期间,一个战士冲进来报告说村子东北角已经被攻破,日军几十人冲了进来。

  李宗岱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立即扔下电话,拔出手枪说:弟兄们,快跟我上。

  他带着身边12个士兵冲向东北角,迎面和日军碰上,两军二话不说,上来就是肉搏。

  李宗岱他们此时已经完全不顾自己的死活,各个红着眼睛玩命了。

  一夫拼命,万夫难挡。

  日军人数占优,但居然不敌这13人的勇猛,一顿肉搏战,日军死伤20多个,余下赶快转头逃走,连受伤的战友也丢弃不管。

  李连长他们13个人伤亡一半,只有几个人还没受伤。

  此时士兵又来报告,西北角也被日军攻破,李连长带着这几个人又扑向西北角。几个受伤的士兵来不及包扎伤口,拿着大刀就跟着连长冲过去,鲜血滴滴答答的撒了一路。

  此时日军已经源源不断冲入村内,国军剩余官兵拼死抵抗,指挥作战的一排长徐安邦中弹殉国,三排长杨永贵见已经抵抗不住,愤然抱着集束手榴弹冲入日军群众爆炸,炸死炸伤日军十多人。至此,该连除了代理连长李岱宗以外,所有连长排长非死即伤。

  李宗岱连长率领剩余包括能走动伤员在内的29个战士,准备全部做自杀式进攻,拼死一个算一个,每人分给几个手榴弹。

  好在当时已经到了夜晚,日军不善夜战,加上国军抵抗激烈,日军进攻部队也已经胆寒。他们的指挥官下令部队全部退出了村子,国军就这样守住了阵地,也算是老天保佑。

  当晚这30个人奉命撤退出村子,由增援部队接防。

  葛沟如此,其他阵地也都类似。

  两军激战整整到3月12日下午,张自忠的59军先头部队以一昼夜急行军90公里的极限速度赶到临沂,庞炳勋部的局势开始全面好转。

  为什么庞炳勋部能守得如此顽强呢,主要在于他们很擅长防御。

  他们在临沂外围修建了坚固的土木防御工事,工事都用木材盖上厚土,抵得住日军92步兵炮的直接轰击,工事之间挖了很深的战壕和星罗棋布的散兵坑!

  除此以外,庞部还修建了很多暗堡,这种暗堡修建非常巧妙,日军火炮步兵都很难发现,往往起到更大的作用。

  有些暗堡修建在公路附近,然后在公路上挖上坑,大雨浇过以后成为泥坑。日军汽车和步兵经过此处往往难以移动,需要用大量步兵推车。这时候暗堡中的机枪猛烈扫射,杀伤了大量日军,击毁很多汽车。

  同时阵地外都挖着深深的反坦克壕,在日军主攻方向埋设不少地雷,还大量布置了阻挡步兵的鹿砦。

  西北军极为擅长修筑防御工事,这要感激冯玉祥。冯玉祥将修筑防御工事作为西北军最重要的考核项目!

  所以战斗中,庞部以区区1万人能够支持这么久,主要还是他们擅长防御。庞部能依靠坚固阵地阻挡日军的攻势,一定程度上弥补了重武器的巨大缺陷。

  第5师团坂本支队也并非泛泛,他们号称日军明星王牌部队,也不是浪得虚名的,他们的攻击还是极为猛烈的。日军重炮和飞机将第3军团阵地炸毁大半,西北军精心修建的工事也抵挡不住。当时231团副团长古建瀛在战壕中,居然被几十米外一发重炮炮弹震晕,战壕也被完全炸平,足可以日军重炮威力之大。

  一等兵赫会清回忆:我当时坚守的一个碉堡里有30多人,坚持了两个多星期,那日本鬼子真是凶猛!上面飞机,下面大炮,有一天天快亮时,我们的掩体工事突然被日军的大炮炸翻了,20多个人当场就被炸死了!我从土里钻出来的看见排长孙麻子已被炸断了一条胳膊,浑身是血,却挥舞着另一条胳膊,指挥战士们进战壕反击冲上阵地的敌人。在排长的带领下,我和战友们向日军猛烈反击,最终打退了敌人这次进攻,保住了阵地。

  而第3军团此时仅有2门山炮,为避免被日军火炮定位消灭,几乎不敢开炮。只有在日军冲锋到近处,国军山炮才敢开炮,这就等于当做迫击炮使用了。

  而日军用坦克冲击的时候,一旦越过反坦克壕够,那么第3军团没有任何反坦克武器,只能依靠敢死队带着集束手榴弹做自杀式冲锋,就这样还炸毁了数辆坦克。

  由于日军攻势猛烈,第3军团逐步放弃外围阵地,固守临沂城外。

  日军继续进攻,此时第3军团伤亡接近二分之一,黄旅长受伤,229团邵惠民团长殉国,排长连长伤亡超过一半,作战已经非常的艰难。

  庞炳勋部大部退守临沂城内,日军前锋已经攻打到临沂城外,离庞炳勋的设在城中的指挥部仅有3里距离,日军炮弹已经不时落在指挥部附近。

  当时庞炳勋虽然誓死防御,但也准备其他情况,他派人去临沂以西山区观察地形,准备如果临沂失守就退守山区继续死守,尽全力牵制日军,不让他顺利开往台儿庄。

  ----------------------------此战蒋介石给了李宗仁全部的指挥权,和他一切需要的东西。李宗仁在战前曾经要求蒋介石不要干涉他的指挥,以保证指挥的连续性。蒋介石虽然不太情愿,但也是同意了。整个徐州会战他只制定了战略上的方针,没有干涉具体的军事指挥。

  悲剧将军张自忠和59军

  由于临沂的重要性,战区司令李宗仁和蒋介石都非常重视,认为除了庞炳勋军团死守以外,必须增调一支生力军给予支援。

  蒋介石电令庞炳勋“……须诱致敌军于适当地点,聚歼之,临沂城绝对不能弃守”,并同时令第5战区调西北军张自忠的第59军前往增援。

  这里又要讲讲张自忠了,自从在平津战役以后被舆论攻击为大汉奸(具体可以见老萨之前的文章)。

  主要是因为张自忠在平津战役中代表29军,也就是西北军和日军周旋。宋哲元当时希望能够日军停止进攻,从而保住29军的地盘和军队。但如果猛攻河北的日军突然停止进攻了,29军如果不在河北留一个大员负责谈判,那么就算日本撤军,河北地盘也肯定被中央军控制了。

  换句话说,这是出于29军这个军阀团体的利益出发,张自忠只是代言人而已,并非决策者。

  当时为什么选择张自忠呢?很简单,当时29军有五虎上将,分别是军长宋哲元,参谋长秦德纯,后来的三个军长刘汝明,冯治安,张自忠。

  这种注定要被骂为汉奸背黑锅的事情,自然不能由一号人物宋哲元来做。而参谋长秦德纯也不愿意做,因为之前他代表29军区签订了在察哈尔地区对日军妥协的《秦土协定》(秦德纯和土肥原贤二协定),由此被当时舆论猛烈抨击,甚至直到今天也被中学历史教科书中注明为卖国条约。老秦一把岁数搞得晚节不保,狼狈不堪,129学生运动时候秦德纯全家人都不敢上街,怕被学生围攻。

  这种事情总不能每次都对同一个人祸害,这次秦德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干了,那么就剩下三个大将。

  其中察哈尔省主席刘汝明由于日军进攻该省,已经奉命赶回察哈尔了,根本不在河北,没法干。

  所以,也就是两个人可以做,冯治安和张自忠。

  这两个人中,冯治安是个单纯的军人,没有任何外交经验,为人又比较糊涂,显然不能胜任这个重任。

  那么显然就只能由军政经验都比较丰富的38师师长兼任北平市市长张自忠来承担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张自忠如果不干,无疑于背叛29军,背叛自己最亲密的战友。如果干了,自然要被舆论大肆攻击,甚至会被定为汉奸处死什么的。

  张自忠为人比较讲义气,他犹豫再三,实在没有办法,被迫留下来同日军周旋。

  但其实张自忠并没有做什么事情,因为当时日军根本没有停战的意思,自顾自的扶持了华北傀儡政权。

  张自忠稍后逃到东交民巷使馆区,在德国医生掩护下乔装打扮去南京请罪。

  注:

  冯治安糊涂事1

  冀察政权建立后,臭名昭著的倒戈将军石友三通过日方“推荐”也来投靠。宋哲元 张自忠拒绝接纳。石友三便找到冯治安帮其说好话,最后石友三被宋委任为保安司令。后石友三在河北被八路军击败以后,试图联合日本对付八路军,被蒋介石下令处决了。冯治安也背上一个推荐汉奸的骂名。

  冯治安糊涂事2

  名声一样臭的东陵大盗孙殿英也找冯治安要求允许他建一支非正规抗日队伍,枪支弹药请冯解决。冯治安果然应允。卢沟桥战起,由张庆余率领的起义伪军,成功地在通县打响后拉出北平,经过西郊时,竟被孙殿英的队伍给缴了械。孙殿英于1943年投靠日军,成为汉奸。

  冯治安糊涂事3

  七七事变后,冯部在临清休整。原37师营长俞琢如在青县战斗中率先擅自撤出阵地,冯治安下令将俞枪决。行刑队执行时不知是失误还是故意,俞琢如竟中弹未死,后来改投其他部队。冯治安1940年驻河南潢川时,俞写信给冯,为自己万般辩解。冯就枪毙过这么一个军官,结果还没杀死,此事在国军内部被传为大笑话。

  事后张果然受到极大压力,全国大小媒体,上至政府高官,下至普通老百姓,无一不对其痛骂。

  中央日报甚至写到:张逆自忠(汪精卫叫做汪逆兆铭)国人皆曰可杀。

  9月28日上海《大公报》刊了一篇标题为《勉北方军人》的文章,对张自忠指责说:

  在北方军人的老辈中,便有坚贞不移的典型。段祺瑞先生当日不受日阀的劫持,轻车南下,以民国耆老死于泸上,那是北方军人的光辉。最近北平沦陷之后, 江朝宗游说吴子玉(佩孚)先生,谓愿拥戴他做北方的领袖,经吴先生予以断然拒绝。这种凛然的节操,才不愧是北方军人的典型。愿北方军人都仰慕段、吴两先生 的风范,给国家保持浩然正气。万不要学鲜廉寡耻的殷汝耕及自作聪明的张自忠!

  从北平逃出以后,张自忠坐船去南京领罪。期间他去山东拜访了同时西北军的老朋友韩复榘。没想到接受了一顿很大的羞辱。

  后来的因为逃跑被枪毙的韩复榘将张自忠挡在会客厅外,自己则故意大声对副官说:你让他张自忠去好好做他的汉奸,我老韩去好好去打日本鬼子,大家各干各的,我还见他干嘛。

  张自忠在一墙之隔的等待室里面听的一清二楚,立即羞愤离开。

  没想到走出韩复榘官邸时候,又遇到几个以前的部下。

  这几个军官讽刺的拦住他说:张长官,你以前整天给我们上政治课,说要尽忠报国,誓死抗日。现在我们倒要问问你,你这些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你为谁尽忠?我看是日本人把!你还有脸这样教我们?真是不知羞耻!

  张自忠气的手足颤抖,但无法解释,只好转头走了。

  火车路过徐州的时候,刚一到站,就有三四十名青年拥到头等车厢门口。这些青年学生手里拿着标语:

  “打倒汉奸张自忠!”

  “声讨卖国贼张自忠!”

  “张自忠是吴三桂第二!”

  “张自忠是张邦昌第二!”

  这些学生要求上车搜查汉奸张自忠,推出4名代表上车。车上一同去南京的西北军大将秦德纯将张自忠藏在密室,然后让学生们到车厢内各处查看,甚至连洗手间也让他们看了。学生没有找到张自忠,只好下车走了。

  张自忠躲在密室里面,又羞又气,狼狈不堪。

  回到南京以后,本来张很可能掉脑袋,至少判个10年徒刑是完全可能的。

  好在蒋介石还是有知人之明的,他知道张自忠不过是代表29军团体的一个傀儡而已,同日本人周旋不是他的意思,况且人才难得,这样的大将杀了太可惜。

  蒋介石没有处分他,只是暂时将它软禁,并且宣布:兹据军事委员会称,天津市长兼陆军第三十八师师长张自忠放弃责任,迭失守地;察哈尔省主席兼陆军第一四三师师长刘汝明抗战不力,致受损失;陆军第六十一师 第三六一团团长陈参贻误军机,均请从严惩处,以振纲纪等情。张自忠著撤职查办;刘汝明著撤职留任,戴罪立功;陈参著先行撤职,从严讯办。以振纲纪,而儆效 尤。此令。

  不过当时舆论攻击却丝毫没有减弱,连张自忠的居所外面都被贴了标语,要求严惩大汉奸。

  期间军事委员会的不少委员也提议严肃惩处张自忠,以整军纪,杀鸡给猴看。

  按照张自忠的罪名,枪毙他也是完全没有问题。

  这边29军的情况越来越糟,由于宋哲元不愿意和日军作战,在河南的29军一撤再撤,甚至出现大面积溃逃的情况。

  张自忠的59军官兵虽然是宋哲元麾下,但他的想法和宋哲元完全不同。59军上下都有以死报国的决心,此时他们见59军不但不去抗日反而一再逃走,个个义愤填膺,下决心宁可叛变也不再后撤。

  由此,59军不再听从宋哲元的命令,自发停止后撤,准备返回前线同日军决战。

  这在当时,几乎等于兵变了!

  鉴于59军没有人能够控制,连宋哲元的命令也不听,看来也只有安排张自忠去了,因为59军是张一手训练出来的,是张自忠的子弟兵。

  59军是原来29军中战斗力最强的一支部队,也是国军中一支著名的善战劲旅,显然不能让他们这样解散了!

  当时李宗仁刚刚被任命为第三战区司令,他认为战区兵力虽然大体够用,可是还缺少一支可靠的战略预备队。没有战略预备队,对于大型战役来说,是极为危险的。

  由此李宗仁自然考虑到了张自忠和他的59军。

  他先是派人请张自忠来官邸面谈,试图摸摸张自忠本人的意图。

  但张自忠当时自己羞愧万分,竟然不敢和李宗仁见面,拒绝了邀请。

  后来经过李宗仁再三邀请,张自忠才敢见李。两人见面时候,张自忠满脸通红,几乎不敢抬头说话。

  李语重心长的时候:我知道你是受委屈了。但我想中央也是明白的,你自己也明白,我们更是谅解你。现在舆论界责备你,我希望你原谅他们。群众不知道底细才骂你,他们的动机是单纯的,是没错的。

  张自忠默默无语,过了一会才说:我冒险来南京,待罪投案,就是等候中央治罪。

  李宗仁说:你不要灰心,将来一定有将功折罪的机会。我准备向委员长进言,让你回去,继续率领59军参战。

  张自忠大为感动:如果李长官能让中央饶恕我的罪过,让我回部队戴罪立功,我必将以生命报答国家。

  李宗仁随后去见蒋介石,陈述要让张自忠回59军的原因。

  蒋介石其实早有这个心思,他紧紧沉思片刻,就同意了。

  张自忠对此非常感激:如果不是李长官一言九鼎,我张某纵不被枪毙,也必将坐牢,成为民族罪人。今天蒙长官成全,恩同再造,我张某有生之日,当以热血生命以报国家,以报知遇之恩。

  李宗仁劝慰了一通,让他立即回部队重整旗鼓,开赴抗日前线。

  张自忠回到59军以后,59军上下欢声雷动。

  三十八师师长黄维纲、一八○师师长刘振三、旅长董升堂、张宗衡、祁光远、李金镇、朱春芳等以及团长们,在得到这个消息后,都赶来迎接张自忠。59军所有团以上的军官,在副军长李文田的率领下,也都赶到车站来迎接他。当张自忠到达车站时,立即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前来迎接他的官兵,排列着整齐的队列,齐声欢呼:欢迎军长归来!

  黄维纲师长代表全军将士,跑步来到张自忠面前,立正行了一个军礼:59军第38师师长黄维纲,代表59军全体将士,向军长致意,热烈欢迎军长胜利回队。并把绸扎的大红花,挂在了张自忠的胸前。

  张自忠含着激动的热泪,和黄维纲热烈握手、拥抱。然后在黄维纲的陪同下,和副军长李文田、180师师长刘振三、和来欢迎他的旅长们、团长们一个个握手、拥抱。

 

  ----------------张自忠是个悲剧将军,最终在抗战中光荣殉国,为上将军衔。他也是抗战中殉国级别最高的将领,为集团军司令。张自忠本来字荩臣,但由于冯玉祥厌恶封建那一套,让他改为荩忱。冯玉祥部下都是这样,如孙良臣改为孙良诚;冯治台改为冯治安;池凤臣改为池峰诚等。国军的山炮非常落后,比当时的山炮落后了二代,张自忠59军有少量这种火炮,在当时已经是极少有的了。

  面对自己的子弟兵,张大为感慨,甚至落泪了。他对着同样担负着汉奸部队,逃跑部队恶名的部下们说:我今日回军,除共同杀敌报国外,是和大家一同寻找死的地方。

  59军先是赶赴安徽北部的淮河一线,帮助东北军第51军,桂军第31军,桂军第7军合围击退了试图从南往北攻击徐州的日军第13师团。

  此战59军打得很好,进攻非常猛烈,一举将淮河以北日军全部击退,来不及逃走的日军全部被歼灭。

  59军有一定伤亡,军心士气却大振,张自忠也非常激动。

  但李宗仁下令张自忠赶赴临沂救援庞炳勋的时候,张自忠却眉头紧锁,半天不说一句话。

  李宗仁问:荩忱,你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张自忠说:李长官,本来草随风动,兵随将走,您怎么安排,我们下属应该严格执行。但如果战区其他部队可以使用,请您调他们去临沂增援庞炳勋。我军宁可去日军兵力更多的台儿庄决战。

  李宗仁略加思索,就猜到了原因: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私仇啊!

  张自忠听这么一问,顿时愤愤的说:私仇倒是谈不上,但庞瘸子为人阴险狡诈,毫无信义可言,我绝对不会跟这种人合作。当年中原大战时候,我西北军大败,冯玉祥命令我部同庞炳勋部负责殿后掩护大部队。没想到庞炳勋暗中被蒋介石收买,突然出兵攻击我的指挥部,妄图吃掉我部。当时我的指挥部四面被包围,我本人依靠警卫员拼死营救才侥幸逃脱。我刚刚逃出指挥部不到十分钟,房子就被庞炳勋的迫击炮击毁了。如果不是我命大,还能活到今天吗!

  李宗仁听了这段话,愣了一会说:你和庞炳勋有宿怨,我之前也有所耳闻,本来不愿强人所难。但目前第五战区已经无兵可用,只能依靠你的59军增援临沂。话说回来,以前的内战,不论谁是谁非,皆为不名誉的私怨私仇。庞炳勋现在在前方浴血抗日,乃属雪国耻,报同仇。我也希望你以国家为重,受点委屈,捐弃个人前嫌。我现在命令你立即率部去临沂作战。你务必绝对服从命令,切勿迟疑,导致失去战机。

  张自忠毕竟是一个职业军人,他听了这段话以后立即毫不思索的回答:绝对服从命令,请长官放心。

  59军从淮河前线调往临沂的路上,张自忠遇到一些民众的欢迎。因为淮河阻击战的成功,老百姓已经开始改变了对张自忠的看法,相比之前在徐州车站被学生上车搜查,张自忠非常感动。

  他对老百姓大胜说:兄弟过去的一切,国人不谅解我,骂我是汉奸,这是兄弟终生所痛心的一个污点。

  说道这里张自忠感情不能控制,哽咽的说不出话了。

  过了一会,他才继续说:下面只有待事实来洗雪,现在我是没有话可说的。至于徐州会战,我觉得完全有把握把敌人打败。

  听到这番话的老百姓和军人无不动容。

  因为临沂战役非常重要,台儿庄由李宗仁亲自指挥,而临沂李宗仁则派了副手第5战区参谋长徐祖贻去一线指挥协调。

  其实徐祖贻的任务并不是指挥作战,而是保证庞炳勋和张自忠两军的有效协同作战,不要出现各自为战甚至互相拆台的局面。

  当时庞炳勋部已经非常困难,得知有援军就要赶到,老庞非常高兴。

  但欢喜了没几分钟以后,他就得知居然是张自忠的59军奉命救援他,老庞当场大吃一惊。

  他知道和张自忠仇深似海,按照军阀混战的先例,张不太可能全力救他。

  庞炳勋是老军阀,在军阀军队中混了不下20多年,这类所谓隔岸观火,借刀杀人的手段真是看了无数。其实张自忠也不需要按兵不动,只需要象征性的进攻,随便拖延个几天,日军就可以将庞炳勋部包围歼灭了,老庞自己怕是连姓名也保不住,张自忠也就借机报了仇。

  事后张自忠完全可以用日军防御太强作为借口,也绝不会承担任何责任。

  庞炳勋当时有些疑惑的对副官说:哎,不知道59军能不能及时赶到啊,毕竟我当年炮轰过张自忠的指挥部,差点要了他的命啊!

  但张自忠为了国家大义,抛弃了私人仇恨,他率部以部队所能承受行军速度的极限,飞速赶到临沂。

  他的59军为西北军战斗力最强的部队,目前下属38师(战斗力最强师),180两个师。38师师长为黄维纲,下辖112,113,114三个旅共6个团。180师师长刘振三,下辖26,39两个旅4个团,全军一共2万2000多人。

  由于59军前身的38师常驻天津好几年,所以军饷充足(天津当时是北方最富裕的城市之一,有大量海关收入),购买了大量精良的轻武器。

  他们的步枪,轻机枪,迫击炮数量都很多,其中步枪,轻机枪大部是从捷克购买来的,性能比日本同样装备还要好。

  另外他们还有一批重机枪和少量山炮,野炮,这种装备在西北军中是最优秀的,比庞炳勋的第3军团还要好得多。

  59军兵员素质很好,是从29军中精选出来的,多是北方和西北大汉。

  西北军训练号称全国最严格的,而59军的训练师西北军中最严格的。

  张自忠是西北军有名的练兵能手。张自忠训练新兵要求很严格,早在1920年张自忠亲自训练学兵连的时候,他往往是在训练场上亲自示范,一个个动作绝对不含糊。

  在修马路、挖壕沟等一切劳务中,他都与全连士兵一起干。这时给养困难,他和三个排长、一个司务长和 一个文书,与士兵一起,同样吃粗米饭就盐水,绝不例外。他十分注重军纪,遇有违犯者,初犯则说服教育,再犯则严厉训斥,仍不改则军棍重责。故尔士兵中流传 一道歌谣:教你学好不学好,鸭嘴军棍挨上了。”

  三个月后,学兵连在全旅军事考核中夺得第一,成为全旅模范连。

  他这全连126名士兵,后来几乎人人成才,仅军、师长就各出了5个。即:军长刘振三、刘汝珍、张人杰、李九思、吴化文;师长展书堂、王志远、安克敏、宋铁林、张国武等。旅长有李志远、葛开祥、彭秉信、孙厚禄、李继成、季振同、魏书琴、王丕襄等八人,至于团、营长就更多了。

  1929年,张自忠的25师在全国军风纪考察中,名列第一。后来的59军上下都受过张自忠极为严格的训练。

  张自忠因为训练和对军纪的严厉要求,也被部下称为张扒皮。

  注:张扒皮外号的来历。

  张自忠对于军纪要求极为严格,又一次将全学兵连集合起来,按照训练计划,他要给学兵讲授有关军法的知识,如:有携械潜逃者处死刑,临阵退却者处死刑等等。为了活跃连队的气 氛,张将军偏偏不说处死刑,而说扒了他的皮。当时队列中有一个胆子较大的学兵马上就说,连长读错了,不是扒皮,而是处死刑。于是张将军诙谐地说:你在哪里见过扒了皮的人还能活着。全连士兵轰然大笑起来,一天操练的疲劳便随之而去。从此,学兵们就给他送了一个绰号张扒皮。

  59军战斗力虽强,77开始却没有过大规模激战。38师在天津曾经全面进攻日军,但由于宋哲元的退让政策,最终因为没有援军被迫撤退。之后一系列作战,都听从宋哲元命令,稍微拼一下就撤退。

  当时官兵上下极为不满,爱国热情极为高涨。

  12日,59军为了救援困境中的第3军团,有5个团兵力轻装奔袭赶到临沂一线,他们在一昼夜急行军90公里(180多里路),这是绝对是徒步行军的极限了。

  当时临沂庞炳勋的指挥部临沂师范学校已经被日军重炮覆盖,炮弹不时落下来。张自忠赶到临沂以后立即赶到庞炳勋处,庞感动的和张自忠紧紧握手。

  庞说:荩臣老弟,以前是我对不住你。。。

  张自忠立即打断他的话说:庞大哥,以前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此次你部如此坚守临沂,付出这么大的牺牲,真让人钦佩。

  两人握手很久,才进入办公室。

  还没坐下,一发重炮炮弹落入院中爆炸,气浪冲入屋内,掀翻了一张桌子。

  庞苦笑:荩臣老弟,你来的正好,你也看到了,我这里多热闹。现在我的部队完全都顶在第一线,伤亡很大。早上参谋长问我还有多少预备队,我说补充团早就上前线了,连我自己的贴身警卫连都增援上去了。要是再上的话,恐怕只有我自己拿枪上去了。

  张自忠听到这段话,笑了笑说:庞大哥,你放心,我绝对会尽力帮你打赢这一战。

  庞炳勋这时候突然说:老弟啊,人家都说你要在北平当汉奸,我就是不相信。我跟参谋长说,张自忠绝对不是这种人。你看,现在我说对了吧!

  张自忠笑着说:今天就要让他们看看我张自忠是不是汉奸。

  然后两人商讨59军要如何增援!

  庞炳勋的意思自然是由59军接防阵地,应为现在他的部队伤亡过半了,实在无力继续长期坚持,但张自忠却不同意!

  张自忠说:庞大哥,徐参谋长,我认为由59军接防根本无法扭转战局。日军重武器威力很大,我军无法相比。如果我军固守某处阵地死守,就是以自己的弱点打日军的长处,让自己处于被动挨打的位置,根本不可能取胜,顶多再多支持一段时间。淞沪会战就是一个好例子,几十万精锐部队都打残了!

  张顿了一下说:所以我主张59军不能接防第3军团阵地,而是以攻代守,全力进攻日军侧翼和后方。日军绝对想不到我们会主动进攻,军事部署上必然有漏洞。我军乘机突击,就算不能将其击退,也可以有效切断其补给线,迫使他撤退,这样临沂也就保住了。

  庞炳勋有些疑惑,他知道日军进攻临沂的坂本支队战斗力很强,已经查清的就有30多门重炮,20多辆坦克,还有10多架飞机白天在战场上空盘旋。张自忠部基本没有重武器,在野战中以弱战强去进攻日军恐怕会非常艰难。但是老庞军事经验丰富,他认为张自忠说的也很对,如果这样被动的守下去,光靠张自忠这2万多人,也坚持不了多久。

  庞炳勋同意了张自忠的意见,他说:我们3军团虽然伤亡很大,几乎坚持不下去,但为了你们的进攻,一定继续坚持,哪怕战到一兵一卒。但是,你们部队刚刚经过一昼夜急行军90公里赶到临沂,这样还能够作战吗?我看需要休整一二天。

  张自忠说:不,目前日军尚没有发现我军已经赶到临沂,并没有做防御部署,这个战机非常难得。我军虽然疲惫,但所谓兵贵神速,如果等12小时以后再进攻,日军一定会有所准备,那么到时候我们伤亡会更大,得不偿失了。我们马上就发动进攻。

  于是59军决定于3月14日清晨发动进攻,这样可以乘夜幕掩护,发动突袭,主攻的为赶到临沂的黄维纲38师,配属野炮1个营。

  疲惫的59军官兵士气却极为高涨,他们挥舞着大刀和步枪,涉水强渡奇冷无比的沂河,向日军猛烈攻击。

  59军的进攻队日军坂本支队来说无疑于一声惊雷!

  日军尚且没有预计到国军59军大部队能如此快的赶到,认为只是庞炳勋小部队的进攻,所以开始只用小股部队拦截。结果该部被59军一举击溃,其中一部还被59军包围歼灭,当天日军损失近千人。

  此时59军180师也赶到战场,张命令180师配属山炮1个营,立即投入进攻,180师是生力军,他一到战场迅速收复了亭子头和附近7个村庄,日军不敌,放弃阵地后撤。

  坂本旅团长大吃一惊,从进攻的猛烈程度上来看,他知道这一定是西北军59军赶到了临沂,而他的将领是大名鼎鼎的张自忠。

  ------------------------此战极为激烈,59军加上第3军团战斗力基本和日军坂本支队持平。好在后方国军部队和民团配合破坏了公路运输线,日军补给比较困难,限制了他的战斗力发挥。

  于是坂本旅团长立即将主攻临沂正面的大量部队抽调回来,全力反攻59军。

  这个坂本还是有一手的,并非草包。他发现38师由于兵力不足,下属两个旅进攻的时候中间不可避免的露出一个缝隙。

  坂本立即命令第11联队由联队长野佐一郎亲自指挥,从这个缝隙反包抄59军侧后。

  第11联队迅速沿着个缝隙钻入59军侧后,全线攻击59军后方的涯头,刘家湖,苗家庄,钓鱼台等地。

  日军使用重武器猛烈攻击这几个据点,同时调动飞机10多架疯狂轰炸,一度占领刘家湖。

  张自忠得知这个情况以后,也吃了一惊。他立即命令作为预备队的38师另外一个旅,也就是114旅阻挡日军进攻,同时命令180师掉头迎击日军。

  两军正面硬碰整整五昼夜,双方旗鼓相当,不分胜负。

  由于此战双方处于对攻,期间战斗激烈无比,一个刘家湖阵地一天之内双方互相占领4次,崖头阵地则是3次,茶叶山也有2次。

  由于日军火力强大,防御中 山炮野炮构成最外围的火力封锁线,迫击炮重机枪构成中间火力封锁线,最里面还有轻机枪,掷弹筒,步枪构成的封锁线。

  而59军一个师仅有火炮一个营,性能还很差。在用山炮攻打亭子头的五个碉堡中,步兵打下了三个,剩下两个步兵充不进去,只好依靠火炮打击。但59军的重炮为老式的沪造克式山炮,是江南制造局早在1905年仿造德国克虏伯75毫米山炮的产品,早在一战时期已经属于被淘汰的产品。到抗战时期,该火炮早已经过时,无论炮弹初速,射程,炮弹威力都无法和30年代火炮相比。

  59军火炮使用太久,连瞄准器都已经损害,远距离炮击完全没有把握,只能将火炮推进炮楼底下的民房中。然后他们在民房墙壁凿穿,这样火炮距离炮楼仅仅只有300米。两门火炮发射10多发炮弹击毁了炮楼。这种用山炮当火箭筒的使用方法,恐怕也只有59军无可奈何才能发明的出来。

  重武器相差太大,59军更多使用根本无法使用火炮,只能依靠官兵硬冲。

  面对着三层火力封锁线,59军伤亡相当严重。其实就是之后太平洋群岛上的美军,面对日军的防守也是没有好的办法,伤亡也很大,跟不要说装备武器和美国天壤之别的西北军了。

  期间59军进攻步伐一度减慢,张自忠下令将指挥不利的114旅旅长李金镇,222团团长黄长贵,225团团长杜兰喆都被撤职。

  以刘家湖阵地为例,由于刘家湖是日军前线补给中心,堆积着大量军用补给品。所以日军集中精锐部队死守此地!

  主攻的228团以一个精锐排乘着夜色突袭冲入刘家湖消灭日军哨兵,然后以一个主力营冲入刘家湖。

  日军措手不及,乱成一团,但很快稳定下来,以每间房子为单位防守。228团其他几个营也攻入,同时使用所有的迫击炮,手榴弹,枪榴弹对准日军固守的每一座房子猛烈轰击,将日军压缩到西北角。

  同时张自忠派遣225团负责增援228团,这两个团的兵力猛攻刘家湖,激战到第二天凌晨三点钟,日军在刘家湖的部队几乎被全歼,少量残部突围逃走。

  在刘家湖被攻击的同时,日军从汤头连续四次增援,但都被负责阻击的59军部队击溃。

  仅仅一夜的战斗,228团原有2000多人,现在仅剩1000多人,损失了一半以上。224团也伤亡近半,营长冯运申中弹受伤,由于军情紧急,他躺在担架上坚持到指挥结束,因此差点送命。战斗后,冯被提升为226团团长。

  战至17日,张自忠59军伤亡很大,总数超过6000人,一线营长伤亡三分之一,连长排长几乎全部伤亡换人。但59军仍然奋力猛攻,攻势没有丝毫减弱。

  日军也疲惫不堪,伤亡超过2000人,弹药也几乎耗尽(后方公路被破坏,送不上来)。

  当时李宗仁得知这个情况,命令59军暂时撤下来休整。

  张自忠却深知日军的情况比59军更惨,几乎接近崩溃,但59军伤亡太大,也无力继续猛攻,目前就看谁能再坚持下去。

  张自忠向李宗仁要求再打一天一夜,如果不胜就同意撤退。

  张自忠说:我军伤亡很大,但敌人伤亡也很大。敌我双方都在苦撑,战争的胜负决定于谁能否坚持最后五分钟。

  李宗仁经过慎重思考,同意了张自忠的建议!

  张自忠立即下令,59军所有营,团级别军官全部要到最前线指挥作战,师长,旅长必须到达团的指挥部作战,他自己亲自去师部督战。

  张自忠命令59军所有炮兵部队全部退至第一线,包括所有的山炮,野炮,重迫击炮和轻型迫击炮。所有火炮限在3月17日黄昏之前发射全部炮弹。

  59军在17日全天发动极为猛烈的攻势,全线进攻日军盘踞的刘家湖,苗家庄,船流等十多个村庄。当天59军所有山炮野炮迫击炮都猛烈发射,将全部炮弹向日军发射。

  59军各级指挥官全部赶到一线,连张自忠自己也赶到前线指挥。当时一些炮弹和炸弹落在张自忠身边,他根本没有躲避,只是忙于指挥部队。59军官兵士气大涨,纷纷说:军长在前线,我们还怕什么,一定要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日军在这种猛攻下伤亡很大,焦头烂额,却仍然奋力坚持。战至黄昏,日军还固守着几个核心阵地。

  张自忠下令38师223,227,228三个团全力发动夜袭,务必全面击溃日军。

  该部经过激烈无比的肉搏战,将日军第11联队第3大队几乎全歼,仅仅刘家湖阵地就留下400多具尸体(日军信奉神道教,认为人死以后如果尸体不能回国,就永远成为孤魂野鬼,所以一旦绝对不会遗留下尸体)。第3大队大队长牟田中左被击毙,连第11联队联队长长野大佐也被击成重伤。

  日军由此再也顶不住了,他们放弃阵地全面后撤,崩溃了!

  而临沂正面方向国军也加入反击。由于日军被迫停止进攻临沂第3军团,庞炳勋立即率领39师出城夹攻日军。日军两面被袭击,狼狈不堪。

  日军残部随即放弃难以携带的辎重,全军向后狂奔30里,撤退到汤头镇及以北之莒县关门死守,不敢再出击。

  同时坂本旅团长紧急向青岛的板垣征四郎师团长要求支援,板垣将第5师团另外一个旅团,也就是第9旅团立即向临沂方向开进。

  但让日军没有想到的是,沿途公路几乎完全被沈鸿烈的海军陆战队和地方民团破坏干净。日军第9旅团的载重车辆几乎寸步难行,卡车在公路上只能以蜗牛速度前进,直到4月初大部队才赶到临沂一线。

  此战,第5师团坂本支队伤亡3000多人,国军缴获包括枪械弹药在内的大量物资,包括日军来不及带走的3门大炮,还活捉了几十名俘虏。

  在缴获的物资中发现了第5师团师团长板垣征四郎的大衣和私人印章,显然日军撤退的非常慌乱,这些重要的东西也没有被带走。

  由于临沂作战的成功,蒋介石将给59军10万银元,并且提升张自忠为27军团军团长,59军扩编为27军团。第3军团也有相当的奖励,活着的官兵都授予勋章。

  第二次临沂战役

  第一次临沂战役结束没多久,临沂情况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由于台儿庄方面战斗激烈,台儿庄内的孙连仲部几乎支持不住,3月20日李宗仁调59军增援台儿庄方向,仅仅留下114旅协助守城。

  此时第5师团得知这个情报以后,立即在23日进攻临沂,妄图乘虚而入。

  他们从青岛方向增兵4000多人,保证了坂本支队仍然有1万5000人的规模。同时又配属了刘桂堂伪军3000多人,还有张宗援伪军3000多人,总兵力超过2万人。

  注:

  1. 刘桂堂是山东的土匪,被韩复榘全歼以后,投靠日本人,被封为皇协军前进总司令。刘桂堂跟随日军赶到鲁东,很快又拉起一支土匪为主的伪军。1943年11月被八路军在山东击毙!

  2.张宗援的经历很奇特,他原来叫伊达顺之助,是日本的皇族,但自小品质恶劣,曾经开枪打死同学被判刑12年。后来他因为家族的关系,他被提前释放,随后到中国发展。张在中国主要充当各种势力的军事顾问,包括后来大名鼎鼎的山东军阀张宗昌。1929年他与张宗昌结为义兄弟,改名张宗援,并且在1931年放弃日本国籍。此次侵华他召集一批张宗昌旧部,组成了伪军。张宗援在抗战胜利后被列为战犯,在1948年被国民政府下令枪决。

  庞炳勋第3军团再次同日军死战,由于第一次临沂战役时弹药消耗很大,他们此战尽量节省弹药,不等日军进入200米内不开枪,尽量做到每枪都击中敌人。

  由于日军攻势比上次还猛烈,第3军团兵力又完全来不及补充,只得以残部誓死抵抗,但无奈一共只有本来只有1万多人,经过上次激战伤亡了5000人,现在也仅剩7000多人。进攻日军数量众多,以第3军团残破的现状,绝对不可能长期坚守。

  由于此次日军目的是援救台儿庄,所以进攻比上次还要猛烈的多,也是玩命了!仅仅在临沂城东的三官庙一线,日军就使用了9架飞机,重炮9门。

  庞炳勋部奋力坚守,战斗持续了几天,庞部在战斗中伤亡很大,一些部队伤亡居然超过九成,但仍然誓死不退。临沂城北作战非常激烈,战后几乎每个村子的小孩都捡到几百斤的子弹壳。

  比如固守河东阵地的汪大章营,全营没有一个愿意后退,结果200多人全部殉国。

  日军后来攻陷部分庞炳勋部死守的阵地,发现战壕里面全是战死的人,根本无一人幸存。阵地上遗体互相堆积,真称得上尸山血海。

  激战到高峰,第3军团一些阵地几乎没有兵了,连李云通也旅长亲自手持捷克式轻机枪扫射日军,甚至连到阵地劳军的几十名中学生和小学教员也全部自发拿枪参加了战斗。

  ---------------在日军的攻击下,庞炳勋部伤亡极大,但死死守住阵地。庞炳勋在1939年被任命为24集团军总司令兼任河北省主席。可惜河北省已经全部沦陷,庞主要率领部队在敌后作战,自然是非常艰苦的。在日军连续不断的打击下,同庞炳勋一同作战的朱怀冰97军和张荫梧的3个师先后覆灭(主要被八路军消灭的),庞孤掌难鸣被迫率部退入太行山区打游击!1943年日军集中5万多大军分十几路进攻太行山,庞炳勋部被打散,庞身边只剩几个副官,加上腿部伤病发作,无法行走,躲入一个山洞。当时四面都已经被日军包围,庞炳勋只得投降日军暂时自保,这也是他人生一大污点。但庞炳勋随后试图将部队以军事演习名义拉走返回国军,只是被日军发现没有成功。庞不愿意同国军作战,随后借口年纪大,放弃了伪军的军职,成为一个国民政府和日军,汪伪政权秘密的联络人,自然也没有危害过中国。庞本人抗战后也没有被处分,前往台湾以后和老兄弟孙连仲一同开了个小饭馆为生,在1958年病逝,享年85岁。

  好在还有当地民众的支持,临沂附近老百姓冒着炮火给国军守军送饭,搬运伤兵和弹药,没有一天中断。

  这样第3军团又继续支持了几天,但部分阵地已经被攻破,其他阵地也摇摇欲坠,情况极为危急。

  庞炳勋被迫发电给李宗仁求救!

  李宗仁和蒋介石犹豫再三,决定还是要确保临沂,如果临沂丢了,台儿庄一样非常危险。

  蒋介石于3月23日下令:59军不必向泗水、滕县分兵,应全军协助第40军歼灭临沂北方之敌。

  张自忠部立即率部返回临沂作战!

  此时日军经过增兵,仅仅第一线攻击波次就有4000多人。而张自忠部队在第一次临沂保卫战中伤亡四分之一6000多人,此时元气还没有恢复。此消彼长,优势转向日军一方!

  25日,59军的38师和180师先后和日军遭遇。日军再次措手不及,59军连接攻陷桃园,三官庙,南北道,古城等地。

  但26日日军以主力部队迎面猛攻59军的38师。38师由于之前战斗伤亡太大,这次没能抵住日军进攻,被迫放弃桃园后撤。

  当时38师已经用尽预备队,黄维纲师长向张自忠汇报了情况。

  张自忠说:你们要坚决顶住。我们确实困难,但日军更困难。要坚持最后五分钟!我已经派出180师分兵支持你们,不久就能赶到。

  黄维纲忍不住说:问题是正面部队伤亡太大,真的已经顶不住了,我这边实在没有人可以往前线调了,怕是等不到180师赶到!

  张自忠大怒,大声说道:没有人吗?为什么你身边还有人说话。

  黄维纲师长一气之下用力挂了电话,将身边的卫兵和大部分文职人员全部武装起来,由他亲自带领让第一线增援。

  这边张自忠虽然训斥了黄维纲,但他知道黄作战勇敢,性格又非常沉稳,非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说这种话,看起来他真的顶不住了!

  张自忠放下电话,命令自己的警卫手枪营配合676团2营立即跟着他出发,张自忠亲自率领这支部队赶到38师阵地。

  在增援的路上,日军发现似乎有个高级军官在前方,立即调动火炮猛烈轰击,张自忠身边瞬间都被炮弹覆盖,但他相当沉着,继续用望远镜观察日军阵地,并且指挥部队利用炮击的间隙跑步增援。

  就这样,59军稳住了阵脚!

  此时日军仍然在猛攻临沂,庞炳勋部队死守每一个散兵坑和每一栋房屋,几乎每一个阵地都坚守到最后一个人,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就会顽强阻挡日军的进攻部队。

  为此,第3军团付出了极大的伤亡。

  26日这一天,庞炳勋部1万3000多人中,还可以作战的仅剩1000多人,几乎伤亡殆尽。

  庞炳勋见实在无法坚持,再次向李宗仁紧急求救。

  张自忠接到庞炳勋危急的命令后,咬牙命令部下强攻,自己也赶到第一线指挥战斗。

  战至27日,双方激战到了顶点,当天张自忠部就伤亡2000多人,但日军始终不能前进。

  日军久功不克,伤亡也很大,最重要的时期倍受打击,进攻的势头也大幅度减弱。

  随后的28日29日两日,同样筋疲力尽的59军和坂本支队勉强支持着向对方进攻,但进攻的猛烈程度已经大大减少,因为两军伤亡都已经近半。

  战至29日,奉命从连云港增援的东北军缪澄流57军常恩多师333旅赶到临沂一线,同时台儿庄方向汤恩伯13军骑兵团也赶到临沂一线,日军由于公路被破坏,后方增援部队已经无法继续赶到。

  国军在临沂的局势再次好转,日军陷入极大的被动中。

  此时,日军坂本支队长和第5师团长板垣征四郎都明白,短时间内已经不可能占领临沂。而此时台儿庄附近的矶谷廉介第10师团的濑谷支队1万多人被层层包围,情况极为危急。

  鉴于此,临沂的日军第5师团被迫下令:坂本支队放弃临沂进攻作战,也放弃沿公路作战的计划,抽调4个步兵大队、2个炮兵大队沿着山路增援台儿庄,仅仅留下2个大队在临沂一线固守,等待青岛日军第5师团第9旅团赶来增援。

  但临沂西部的山路哪是那么好走的,6个大队日军被迫放弃了大部分重武器,也无法携带更多辎重,完全是轻装奔袭。

  结果该部很快被刚刚赶到战场的国军骑兵团和东北军333旅拦截。

  此时坂本支队伤亡太大,这6个大队战斗力已经降到最低点,实在无力突破这两支部队拦截,随即陷入苦战中。

  这边临沂的59军和40军虽然伤亡很大,但也奋力进攻临沂附近的日军。

  日军仅有2个大队兵力,也完全不是对手狼狈后撤,并且要求台儿庄方向的日军赶快回援。

  最终前去救援的台儿庄的6个大队日军被迫撤退回来,沿途还被汤恩伯骑兵团大肆追击,伤亡惨重。

  由此,日军进攻临沂战役完全失败,日军前后猛攻1个多月,始终无法占领临沂,反而伤亡巨大。

  而台儿庄战役也因为临沂的坂本支队始终无法赶到,导致濑谷支队孤军深入,被孙连仲和汤恩伯两面夹击,而获得大胜。

  如果坂本支队能够及时击破临沂的国军,迅速赶到台儿庄,那么汤恩伯和孙连仲必败无疑!

  所以说,临沂战役的胜利,对整个徐州会战是极为重要的。

  李宗仁指也说,临沂战役最大收获,就是将板垣、矶谷两师团拟在台儿庄会师计划彻底粉碎。造成台儿庄血战时,矶谷孤军深入为我围歼的契机。

  第一次临沂保卫战日军伤亡3000多人,第二次临沂保卫战日军更是伤亡4000人,两者相加,歼灭日军7000人,占坂本支队总兵力的二分之一。

  相比起来,装备低劣的59军和第3军团伤亡自然更大。

  第二次临沂保卫战结束的时候,庞炳勋第3军团仅剩1000多人还能作战,加上后勤官兵,总数也不到3000人,该军团伤亡了整整1万人。

  在临沂保卫战中受了重伤的新兵赫会清之后回到部队,他才知道全连的146人已经牺牲得只剩下8个人。

  而张自忠59军伤亡也很大,战前有2万2000多人,第二次临沂保卫战后38师仅剩5000多人,被迫缩编为1个旅,180师相对较好,余下来的还有8000人,这样算下来,59军伤亡人数也接近1万人,仅仅各级军官伤亡超过800人。

  国军伤亡总数为近2万人,歼灭日军近1万人,这在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已经极为了不起了。

  从战略和战术的角度来说,第5师团在临沂都打了一个大败仗,不但没有实现军事目的,也伤亡惨重,甚至被迫撤退。

  按照时间先后来说,临沂战役是先于台儿庄战役的一次大胜利,也是日军第一次彻底战败,打败了所谓皇军无敌的神话。

  此战庞炳勋军团伤亡超过八成,仍然死守临沂,绝无一步后退。这在世界军事历史上,也是极少有的。庞炳勋军团的忠勇无畏,足以让我们这些后代感到极大的骄傲。

  而张自忠的59军在火力绝对劣势下,巧妙的攻击日军侧后,以巨大的代价终于击溃强敌,迫使日军两次大败撤退,这在抗战历史上也是第一次。

  此次临沂战役中,张自忠庞炳勋两个本来的死敌,为了国家民族,尽弃前嫌,拼死抗日。这种以国家民族为第一位的高尚品质极为让人钦佩,可惜,整个抗战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张庞一样。

  庞炳勋,张自忠这两支所谓的军阀杂牌部队,就这样扳倒了日军的王牌部队。

责任编辑:文小铃 最后更新:2018-12-27 10:0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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