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兵司令员孔从洲的抗战故事
2016-11-23 10:40:50  来源：解放军报 作者：罗东进  点击：  复制链接

矢志求真理，铁心跟党走
 

1906年10月2日，孔从洲出生于西安灞桥镇一个农民家庭。孔从洲从小就树立起“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远大志向，17岁时离家到陕北安边找到杨虎城，在教导队当了学兵，经历北伐战争，受到杨虎城器重，从排长一路升至少将旅长。1936年12月12日，张学良、杨虎城发动西安事变。孔从洲时任十七路军警备第二旅旅长兼西安城防司令，是杨虎城告知兵谏计划的第一人。在杨虎城领导下，他指挥所属部队打响西安事变第一枪，一举解决了蒋介石在西安城内的军警宪特武装，扣留国民党军政要员，控制机场和火车站，保持城内秩序。以周恩来为首的中共代表团亲赴西安共商抗日救国大计，处理捉蒋善后事宜。他又负责西安城防治安警备，护卫中共代表团和杨虎城将军的安全，为稳定局势促进事变成功及其和平解决，为实现伟大的历史转折，贡献卓著。周恩来总理曾赞许说：“孔从洲在西安事变中立了大功”。

蒋介石回到南京背信弃义，扣留张学良，逼迫杨虎城“出洋考察”，并以军事重压和经济收买等手段，瓦解东北军和十七路军。严峻形势下，孔从洲牢记杨虎城与中共合作、坚持抗战的初衷和出国前嘱托：“北边是朋友，南边是冤家；北边是光明，南边是陷阱”。在中共中央38军党的工作委员会协助下，与国民党顽固派的反共活动进行坚决斗争。1937年夏，孔从洲率部驻守泾阳，会见了前往西安因暴雨无法渡河的周恩来、朱德、叶剑英、林伯渠、邓小平等人，3天长谈周恩来嘱咐他切记4件要事：杨虎城留下的部队要团结；加强政治思想工作；重视游击战战法；依靠人民群众。这番语重心长的谈话让孔从洲铭记终身。1938年他率独立46旅开赴抗日前线血战永济，1939年大战中条山，1940年八路军发动百团大战，他受命在晋南出击日军。固守中条山3年半后，他任新编35师师长率部参加中原战役，防守登（封）洛（阳）公路，鏖战虎牢关。八年全面抗战，他历经正面战场数十战，与日寇殊死搏斗，所部牺牲巨大。

早在大革命时期，孔从洲受共产党人魏野畴、南汉宸的教育，1927年就要求入党。因斗争需要，党组织让他暂时留在党外以便开展工作，他自觉接受党的领导。“四一二”反革命事变后，他不顾个人安危任用中共党员何寓础当秘书，秘密安排中共党员在部队。抗战8年中，他的部队接受党的指示，任用大批党员担任各级指挥官，毛主席曾赞誉“38军是我们党统一战线工作的典范”。在孙蔚如、赵寿山相继调离38军后，孔从洲成为这支老西北军的主心骨，他紧紧依靠中共38军工委掌握部队。蒋介石嫡系张耀明任38军军长后，孔从洲请示党中央带部队回归，因时逢国共和谈，他暂缓行动，在十分困难的情况下，竭力稳定部队。他向党中央、毛主席派来的周仲英、张西鼎同志表示：“无论发生任何情况，都要坚决跟着共产党走到底。”

1946年春，蒋介石准备发动内战，密令胡宗南将孔从洲明升暗降任副军长调离部队，将38军整编为38师，移防至蒋系部队包围圈。危急关头，孔从洲按照党中央指示，当机立断，于1946年5月率部队回归人民军队行列。党中央、毛主席高度评价“38军及其前身十七路军以其不断进步的表现和巨大牺牲，在现代中国历史上树立了光辉形象”。致电嘉勉：“祝你们胜利地参加了人民军队大家庭！”9月1日，党中央、毛主席批准孔从洲为中共正式党员，从此他更加自觉地把个人置于党的绝对领导下，为党的事业奋斗不息。9月13日，党中央决定在晋冀鲁豫解放区组建西北民主联军第38军，任命孔从洲为军长。其后，孔从洲率部参加豫西战役、陕南战役，开辟豫陕鄂解放区。1948年10月，中原野战军奔赴淮海战场前解放郑州，任命豫西军区副司令员孔从洲兼郑州警备司令，而3年前他曾任国民党军接受日军投降的郑州警备司令，历史巧合寓含了将军人生传奇。1949年初，他出任第二野战军特种兵纵队副司令员，参加渡江战役，进军大西南，为中国人民解放事业作出重要贡献。

新中国成立后，孔从洲历任西南军区炮兵司令员、高级炮兵学校校长、炮兵工程学院院长、军委炮兵副司令员等职，为建设强大的人民炮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功绩。
 

雄心铸利剑，决胜谋未来
 

孔从洲是我军炮兵教育工作的杰出领导者。1955年5月，组织上征求他对调动工作的意见，他毅然选择到院校工作。任高级炮校校长、炮兵工程学院院长期间，培养了一大批中高级炮兵指挥干部和工程技术干部。他重视教员队伍建设，对我军经选拔留校任教的青年知识分子，政治上信任，生活上关心，工作中压重担。对曾在国民党军队工作过的留用人员，他也一视同仁，鼓励他们以主人翁的责任感做好工作。孔从洲在高级炮校工作5年培训的近4千名学员，大都成为我军指挥员。1962年2月5日，毛泽东主席在中南海单独接见了孔从洲，详细了解了炮兵院校情况，对炮兵工程学院的建设作了具体指示，这一关怀赋予孔从洲巨大的精神力量，他团结教职员工在不长的时间里，将1960年组建的炮兵工程学院发展成我军一所具有相当规模和实力的高级工程技术院校，这所大学就是现在驰名中外的解放军南京理工大学。

1964年6月，孔从洲调任军委炮兵副司令员，一度兼任炮兵科学技术研究院院长。在这个岗位上他奋斗了18年直到离休，为我军炮兵现代化建设呕心沥血，建树颇多。从1964年开始，孔从洲主管炮兵装备科研武器发展工作，成功研制包括大威力压制武器、中高空防空武器、新型反坦克武器等新型装备，特别是发展新型陆军战术导弹，为炮兵武器现代化奠定了基础。中国工程院院士王兴治回忆说:“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是孔副司令员始终支持我们，鼓励我们攻克难关，导弹研制成功饱含着他老人家的心血。”

“文革”后恢复工作，他以近70岁高龄下工厂到部队，蹲在科研单位和试验基地，检查督促项目进展，协调解决实际困难，亲自参加新武器试验，足迹遍及边防和大小三线。他只争朝夕的拼搏和明察秋毫的远见，在军工领域赢得了“棋高策远”的赞誉。他负责领导设计研制的全自动新型高炮武器系统仅5年时间就诞生了。

孔从洲是炮兵科技战线的优秀指挥员和开拓者。某反坦克导弹研发攻关时刻，孔从洲对研制人员说：“我们的科研实践证明，凡是看准了的而且一抓到底的项目，绝大多数都定型了；凡是没有抓住的也就中途下马吹了。科技工作是使我们摆脱落后面貌的先驱，要坚持科研先行，洋为中用，走出一条我们自己的路来。”当武器系统进入国家靶场进行摸底试验时，正值隆冬，深夜天寒地冻，他穿着军大衣坐在现场看试验，喜忧同研制人员交融在一起。该型导弹定型投产后，以其受控性能好、命中率高受到国外同行的重视。

孔从洲牢记毛主席关于“对雷达干扰必须找出对付的办法”的指示，密切关注国外电子战发展情况。1975年6月，他以高度责任感直接给军委主席毛泽东写信，建议组建电子对抗领导小组和专门机构，解决我军现装备的抗干扰问题，积极发展对敌实施侦察和干扰的手段，使敌不能制我，而我可以制敌。信发出两天后，重病在身的毛主席作出重要批示。其后，叶剑英先后4次找孔从洲交谈，形成工作报告呈送毛主席。两天后毛主席同意创建我军电子对抗领导机关和组建专门部队。

孔从洲为了开好军工火药专业会议，组织了两个调查组分赴全国12个城市，深入工厂、研究所、基地、院校和部队，历时33天调查研究。他自己也来到几个火药工厂观看生产流程，召开座谈会听取群众意见。他说：“对待新产品，弹厂和药厂如果抱着你不保险我不冒险的态度，弹药技术一步也前进不了，只能停留在原来的水平上。而提高武器性能，在弹上、药上大有文章可做。我们要相信科学，立足实践，推动新产品的开发和应用。”这次火药会议提出具体规划落实措施，有力地促进了我国火药事业的发展。

孔从洲离休后，仍心系国防和军队建设。1991年1月第一次海湾战争，他在病重卧床中给军委领导写信，谈了自己对高新技术在战争中重大作用的认识，论及高科技战争中的电子轰炸、制空权、夜间作战、精确制导武器使用等问题。建议全军加强研究新的战争形态，抓紧攻关高技术武器装备，加快实施军事训练基地化、实战化等。
 

忠厚待人久，清廉传家风
 

1949年11月重庆解放，孔从洲立即探寻杨虎城下落，得知杨将军一家及随从人员遇害噩耗，他悲愤不已。他与杨虎城之子杨拯民以及十七路军将领一道收殓将军遗骨，1950年1月参加在重庆举办的追悼大会，又陪同杨将军亲属护送忠骸到达嘉陵江畔码头，送别杨将军灵柩由水路经汉口转赴西安安葬。孔从洲青年时代在杨虎城培育下成长，他视杨将军为师友、兄长，直到晚年每逢西安事变纪念日和杨将军忌日，他都以各种方式表达缅怀之情，酬谢知遇之恩。几十年奋斗和革命生涯，他秉持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严于律己，宽厚待人，尽己为忠，推己恕人。他认为同志之间、上下级之间保持亲密无间的关系，是我党我军的优良传统，也是检验一个党员领导干部作风的重要标志之一。他在工作中注意倾听别人的意见，作风民主，关心下级。“文革”中，他被批判为“孔善人”，实际上是指他待人厚道，从不搞整人那一套“左”的做法。

在为我党领导的抗日部队正名问题上，孔从洲不遗余力。新中国成立后，由于“极左”思潮影响，孔从洲率领回归人民解放军的国民党38军官兵在历次政治运动中，冤假错案波及甚广。地下党组织被诬陷，抗日英雄被打成“伪军官”，数百名地下党员被扣上了“历史反革命”的帽子。孔从洲1972年恢复工作后竭力为他们平反昭雪，1973年他致信毛主席并转呈38军工委书记蒙定军等人的申诉材料，解救蒙定军出狱。“文革”结束后1976年至1987年，孔从洲作为历史见证人向有关部门反映情况，要求落实政策并给申诉人回信达1500余封。经努力，抗日战争中38军尘封的历史得以揭晓，毛泽东当年对派往该部队的地下党员讲：“38军早就有党的组织，早就在中央的直接领导下进行工作。这个部队在形式上是国民党军队的编制，但实际上一直按照我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建设部队。他们同国民党顽固派进行了艰苦的斗争。他们在国民党统治区贯彻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是有成绩的。”1984年11月经党中央批准由中央组织部、总政治部联合发出《关于确定杨虎城部三十八军指战员参加革命工作的时间的通知》，为这支遭受误解的部队正了名，为健在和牺牲官兵的冤屈昭了雪。1985年为纪念西北军38军军长、中共秘密党员赵寿山将军逝世20周年，孔从洲与蒙定军起草了纪念文章，经王震、余秋里修改并呈送老上级邓小平同志审批，此文在《人民日报》发表，在清除“左”的思想对我军军史的歪曲中，起到正本清源、还原历史真实的作用。

孔从洲不谋私利，律己甚严。回归革命队伍后，他立即将西安的房产交公。1950年初，他以前派出办事的一个老干部将剩余的20两黄金还给他，他以党费方式交给党组织。孔从洲是毛主席的儿女亲家，他从不惊动主席。他一生只给毛主席写过两封信，一封是反映我军电子对抗工作的，另一封是有关38军地下党组织落实政策的。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拨乱反正，孔从洲为此欢欣鼓舞。他作诗言志：“豫州举义旗，陕军获新生；燕赵子弟兵，壮志卫邯城。中原还逐鹿，走马追征程；随军入川西，神驰天安门。戍边建油田，文武两昆仑；关山少音讯，梦中寻故人。开国多英烈，忆旧慰忠魂；新人如后浪，远望一片春。”

1991年6月7日，孔从洲因病在北京去世，党中央对他的一生给予高度评价：“他是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久经考验的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无产阶级革命家，优秀的军事指挥员”。2001年习仲勋同志在纪念孔从洲去世10周年时专门题词“大义凛然”。今年是西安事变爆发80周年，西北民主联军38军成立70周年，也是孔从洲将军诞辰110周年。我们回顾历史，缅怀他的事业功勋，学习他毕生追求真理、忠于革命的高风亮节，不仅是对那段伟大历史的纪念，也是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的精神升华，更是坚持不忘初心、继续前行的一次灵魂净化和洗礼。

（《解放军报》2016年9月29日 11版）

 

责任编辑：唐旭 最后更新：2016-11-23 10:5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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