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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西会战纪实
2018-05-20 17:40:41  来源:《湖北文史》,作者闵江月  点击:  复制链接

  1943年4月,与欧洲战场盟军对德意法西斯军队的反攻相呼应,美军在西南太平洋向日军发动了反攻。日本大本营为摆脱困境,意欲从陷于泥沼中的中国大陆战场抽出兵力,转用于太平洋战场对付盟军,于是,便加紧对中国军队的攻势。是年初夏,侵华华中日军第十一军纠集第三、第十三、第三十九师团、独立混成第十七旅团以及配属的第三十四、第四十、第五十八、第六十八师团各一部,总兵力约10万人,战机100余架,发动了“江南作战”即鄂西会战,对陈兵于长江南岸我第六战区之第二十九、第十集团军和江防军大举进攻,企图消灭我江南野战军,夺取川江第一门户——石牌要塞,以威逼重庆。

  鄂西会战,是中国八年抗日战争中发生在湖北境内的四大会战之一,也是抗战期间全国40多个著名战役之一。此次会战从5月4日开始,6月14日结束,历时一个多月。战线东起湘北滨湖之华容,西止长江西陵峡口之石牌,绵亘千里。我三军将士同仇敌忾,浴血奋战,使不可一世的侵华日军遭到空前惨败。

  东线阻击战

  5月4-5日,日军第三师团、独立混成第十七旅团以及师团配属的户田支队、小柴支队,先后集结于石首、藕池口、华容等地,针谷支队集结于城陵矶,兵力达1万余人,摆出一副向我第六战区江南部队进攻的架势。

  前方消息很快传到恩施六战区长官部,代理司令长官孙连仲及高参们意识到日军此举非同寻常,定有西犯之企图。于是迅速作出反映,作战部署如次:以王缵绪第二十九集团军固守安乡至公安之线,以王敬久第十集团军固守公安至枝江之线,以吴奇伟江防军固守宜都亘石牌之间阵地,以周岩第二十六集团军之七十五军和冯治安第三十三集团军之七十七军、五十九军固守三游洞亘转斗湾之间阵地,并令各部队以坚强之抵抗予敌不断消耗,然后转移攻势,压迫敌人于长江西岸而聚歼之。

  5月4日晚8时,第三师团之中?部队(步兵第六联队)开始向我第十集团军第八十七军之新编二十三师张家祠、高河场一线阵地发起进攻,鄂西会战的序幕就此拉开。5日凌晨,各路日军在大批飞机支持下,分向万林河口亘碑湾我第二十九集团军之七十三军暂编第五师、第十五师以及第八十七军之新编二十三师阵地全线进攻。第三师团主力及独立混成第十七旅团向藕池口西南地区进击,指向安乡;户田支队向华容暂编第五师攻击,小柴支队向南县方面攻击,针谷支队则从城陵矶水路沿洞庭湖南下,以切断安乡、南县之我军退路。日军声东意在击西,造成进攻常德之假象,以迷惑我六战区将领。

  湘北炮声,惊动重庆。蒋介石急电昆明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部,将刚上任不到两个月的陈诚调回恩施督战。陈诚返任后,即将自己的指挥机构——第六战区前进指挥部设于前方三斗坪,决心指挥三军,保卫石牌,一雪1940年宜昌战役之耻。紧接着,陈诚召集全军师长以上将领参加的军事会议,军委会副总参谋长白崇禧特从重庆赶来出席会议。白崇禧一身戎装在会上传达了蒋介石对鄂西会战的指示,并勉励三军,共赴国难,英勇战斗,痛击敌军,坚决保卫石牌。

  此时,前方日军攻势凌厉,我军顽强抵抗,先后与敌激战于碑湾、茅草街、徐家铺、囊山寺、官土当等处。5日,向南山附近我暂编第五师阵地进犯的日军左翼部队户田支队,遭到我军殊死抵抗,日军承认“战斗一开始即十分艰苦”。敌户田支队第二大队大队长安村修三在第一天战斗中,即被我迫击炮打中,脚部重伤,败倒阵前,给这次进犯的日军罩上一层阴云。为阻止日军深入,夺回长岭咀、紫金渡等处阵地,我第七十三军将东进接替暂编第五师防务的第七十七师星夜调回,协同第十五师开始反攻。6日晨,在梅田湖、芝麻坪、黄石咀、八股头等地,与日军反复争夺,鏖战竞日。强渡九都河南犯之日军小柴支队,遭我第十五师主力阻击,战况激烈。在梅田湖及荷花市一带的战斗中,敌小柴支队之步兵第二三四联队第三大队各中队长全部被我击毙或击伤,部卒陈尸遍野。在黄石咀争夺战中,日军独立混成第十七旅团独立第九十大队大队长舛尾芳治中佐头部中弹死亡。这是战役伊始被我军击毙的日军第一个校级指挥官。然而,我第十五师、第七十七师亦损失严重。

  此时,日军继续向安乡、南县方面深入。

  6日晚9时,我第七十三军长河以东部队趁夜向明山头、南县各要点集结,以协同第七十七师反攻正面之敌。控制在荷花市以北地区之第四十四军一六一师沿安乡河西岸向潭子头之敌侧背攻击。7日,向安乡进犯之日军第三师团主力推进到桃水港,遭到我第八十七军新编二十三师、第四十三师、第一一八师的猛烈侧击,一部被新二十三师阻止于胡家厂、周家场一线。7日晨,日军中?部队向安乡方面突进。在大庆港附近遭到我军阻击,第九中队长?本忍被我军击毙。潭子头之敌亦向安乡猛扑,与我第四十三师工兵营激战于城郊。到达安乡附近的第一六一师鉴于情况恶转,向羌口转进。7日晚,日军第三师团及独立混成第十七旅团攻占安乡。

  这时,日军小柴支队已推进到南县西北地区,户田支队攻占了南山。由烟波浩渺的洞庭湖水路向南县进犯的针谷支队,其船队沿途遭到我军阻击,进展缓慢。在武庞洲、茶盘洲等处水域,舟艇受到中国海军水雷和两岸陆军步、机枪的攻击。在岩子洲遭我赤山岛炮兵炮轰,双方发生激战。敌在惊慌中不少舟艇搁浅而自毁。8日,针谷支队1000余人在草尾、狗头洲、肖家渡等处纷纷登陆,北攻三仙湖。其?木大队于9日攻占了三仙湖,形成了对我第七十三军的包围圈。为援救第七十三军,我第八十七军一一八师、第四十三师主力分向酉港、青石碑各处侧击日军,敌势稍挫。战至9日至11日,我第四十四军一五○师及第八十七军各部始终在夹堤、白洋堤、胡家厂亘周家厂之线与敌对峙。我第七十三军所部亦先后突围,南渡沅江、酉港整理。至此,敌求与我湘北野战军主力决战之企图乃完全落空。9日南县陷敌。

  日军陷我安乡、南县后,留下部分兵力驻守,并作出向澧县、常德方面进攻的态势。其主力悄然向公安继而松滋方面转移,企图歼灭我第十集团之八十七军和第九十四军。同时,增调第十三师团及野沟支队投入作战。

  这时我军置于公安、枝江一线的兵力有6个师,即第八十七军之四十三师、第一一八师、新编第二十三师余部;第九十四军之五十五师、第一二一师和暂编第三十五师。

  日军第三师团于5月12日晚向我据守水乡地带之第八十七军所部发起攻击。13日中午进至孟溪寺附近,遭我第一一八师的顽强阻击后,于14日晚进至杨林市、新河市北侧高地。其攻击目标是公安守军第八十七军。

  与此同时,日军第十三师团及野沟支队共1万多人,亦于5月12日晚起从江北董市之堆坞滩向枝江东南之石排、跑马道子渡江,向我第九十四军阵地发起攻击。我九十四军第一二一师和第八十六军之六十七师奋力阻截渡江之敌于宜都茶园寺附近,因敌来势凶猛,未能成功。日军第十三师团左纵队(步兵第一○四联队)一部即向洋溪我九十四军第五十五师阵地攻击前进。15日进入大堰土当。晚,进入西斋。右纵队(步兵第一一六联队)亦于15日中午进入刘家场附近。其他部队如松山支队、针谷支队、杉木部队、樱井部队(步兵第六十五联队)亦向公安方面前进,几路合围公安。

  到了15日,中日双方军队在大堰土当、刘家场、茶园寺亘枝江西侧之线鏖战竞日,杀得天昏地暗。我第八十七军由于四面受敌,陷于孤立,乃放弃公安,逐次向西面转移。我防守刘家场至长阳右岸之九十四军第五十五师、第一二一师和暂编第三十五师,由于受到日军第十三师团和东线部队的包抄,与敌激战终日,处境十分险恶,亦逐次撤向五峰渔洋关至长阳资丘一线。

  5月16日,日军第三师团主力转向松滋。18日松滋陷敌。

  5月17日,陈诚作出新的作战部署,即以石牌为轴,先确保主决战,并指令第十集团军和江防军决战线确定为渔洋关、津洋口、石牌要塞之线。江防军以第十八军固守石牌要塞为主,八十六军守备宜都聂家河、安春垴、红花池、长岭岗一线作持久战,以确保石牌主决战线。至此,战场逐渐西移。日军进入鄂西山岳地带作战,困难重重;我军凭险据守,这里便成了埋葬敌人之大坟墓。

  渔关拉锯战

  日军陷我公安、松滋后,第十三师团全部于5月17日分向暖水街、刘家场集结,意在西取五峰渔洋关,然后北进,配合第三师团等敌从侧后背攻击我江防军,夺取石牌。

  5月19日凌晨,敌分兵两路向渔洋关进犯。十三师团主力(第一一六联队)从暖水街经风相坪向渔洋关;一部从刘家场经仁和坪、全福寺向渔洋关,形成夹攻渔洋关之态势。

  山镇渔洋关是进山重要关隘,北经长阳达石牌,战略地位重要。九十四军军长牟庭芳派第一二一师在此把守。进犯渔洋关之敌,由于沿途受到我军阻击,进展缓慢。日军第十三师团主力21日晨经界碑、城墙口向渔洋关推进。是日午夜,日军第一一六联队先头部队约2000人窜抵渔洋关东北2公里处,我守军发现后当即予以阻击。然而,日军后续部队源源到达,第二天,一场争夺战在渔洋关附近展开。我军奋勇抵抗,与敌激战竞日,终因众寡悬殊,我一二一师遂撤离渔洋关,转守于长阳川心店、龙潭坪之线。

  要冲渔洋关失守,震惊恩施,陈诚为之焦虑万分。他意识到渔洋关之失,恩施门户洞开,石牌也将受到威胁。陈诚当即决定抽调部队赶往建始、野三关布防,以防不测。

  然而,日军出于整个战局考虑,攻占渔洋关后,仅留下一个大队(步兵第一○四联队第二大队)驻守,第十三师团主力于23日转兵北上都镇湾。

  渔洋关战事重开是在6天之后。随着会战的进展,我王敬久第十集团军全部向渔洋关、天柱山方面侧击日军,该集团军之八十七军新编第二十三师奉命攻克渔洋关。当时,新二十三师采取“引蛇出洞,三面包围,放弃一面,伏击逃敌”的战术,对日军展开攻势。该师以第六十八团任主攻,第六十九团打伏击,并将该团置于渔洋关外6里之有利地形处。5月26日,六十八团以第二营为先锋,从驻地出发,为避开白昼日军飞机的侦察,他们星夜行军,28日黎明前到达渔洋关附近,迅即占领山头。营长姚行中经过一番观察,发现日军并无防守工事,而是困踞于街内。该营决定立即对敌展开进攻,他们先用重火力居高临下向敌炮击,大约10分钟光景,步兵便发起进攻。从睡梦中尚未清醒过来的日军,听到我军猛烈的枪炮声,一时惊恐万状,仅与我二营对战约1小时,便仓惶逃命。营长即将战况报告团、师部,师部旋命第六十九团做好伏击准备。当溃退的日军逃至我伏击圈时,即被团团围住,双方军队在此弹丸之地激战竞日,我军毙伤日军200多人。皆冢大队长率一股日军侥幸冲出包围圈,夺路北窜。此次皆冢命不该绝,7天后,这股敌人连同皆冢一起被我追击部队歼灭于长阳磨市。

  28日晚,我军收复渔洋关,截断了日军第十三师团的后方。

  江北策应战

  与江南战场相呼应,我江北野战部队乘日军南渡、后方空虚之机,袭击敌人,以资策应。

  5月中旬开始,第三十二军一四一师(时拨归第二十六集团军指挥)向宜昌西北面日军外围据点龙泉铺、营盘岗等处发起攻击。

  龙泉铺、营盘岗、凤凰冠一线之敌守护着汉宜公路,这是通往宜昌城内唯一的进出要道,为日军补给生命线。日军在这一带的山地制高点构筑有坚固的防御工事,并派重兵把守。各碉堡间互设侧防火力,战壕外架设带刺的铁丝网三五道,并在四周铺设地雷。我军在距日军仅数百米的阵地上长期与敌对峙。

  龙泉铺为敌一大据点,有军用公路经土门垭直达宜昌。此番一四一师四二三团衔命出击,形势更为严峻。自1941年9月我军反攻宜昌后,敌又在这一带据点加强了战地工事,其铁丝网深度达五六层,外壕也较前加宽,无异从老虎嘴里拔牙。该团于攻击前首先集中火炮向敌据点发射了500多发炮弹,但仅摧毁其表面工事。他们又几度组织英勇队顽强冲击,但均被敌阻于碉堡前之崖壁下面,未能攻破碉堡。于是,该团便改变攻击目标,派出由200余名战士组成的挺进队,绕道袭击日军营房,这一招果然奏效。到达目的地时,我军战士勇如猛虎,径直冲入营房,敌军仓促应战,经过一阵拼杀,30多名日军成了刀下鬼。

  日军得知后院起火,危及军用物资,即派出飞机向我军阵地投弹、低空扫射。四二三团立即组织交叉火力网对空射击,顿时敌机一架被我击中,飞行员打开了降落伞,降落在我一四一师的师部附近。师长护卫兵老郭不待令下即冲下山去,奋力追赶企图逃脱的日军飞行员。敌开枪拒捕,郭以枪迎击,敌中弹后仍拼命挣扎,郭竭尽全力将其按倒在地,捆绑押回。

  在四二三团向龙泉铺之敌强攻的同时,四二二团也向营盘岗日军据点发动进攻。几经争夺,我军一度占领了营盘岗,并毙敌一二十人。然而,利用载重汽车装运的日军增援部队很快赶到,双方展开激战,终因敌众我寡,营盘岗得而复失。

  就在四二二团与敌激战之际,四二三团又于这天下午向龙泉铺日军据点发起强攻,我军不幸遭受很大伤亡。入夜,林作桢师长令参谋主任朱静波跑到四二三团,要他们撤回原阵地,伺机袭击敌人。刘荣宗团长悲痛欲绝,在前方阵地上失声痛哭,死不下山,任凭朱静波如何劝说,刘荣宗仍死死地待在阵地上。朱静波、刘荣宗这两位都是身份未公开的中共党员。两年前即1941年他们也是在这一带率领士卒参加反攻宜昌之战,不过,那时四二三团攻击的目标是土门垭日军野战仓库。当时,反攻战打响后,他们带领全团官兵如一把锋利的尖刀插入敌人的心脏,他们身先士卒,予敌以沉重打击。这段战斗经历他们久久未能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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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今,刘荣宗又带领与之朝夕相处、患难与共的弟兄强攻龙泉铺敌阵,见那一个个鲜活的面容倾刻间离他而去,怎不令刘荣宗痛哭不已呢!此刻朱静波甚是着急,几乎用命令的口吻说:“走!回去开个追悼会,悼念亡灵,在此痛哭,会影响士气。”这样刘荣宗才勉强随他下山。

  之后,一四一师各团继续不断对敌进行袭扰,有所斩获,圆满完成了支援南线作战的任务。

  偏岩歼灭战

  会战以来,两军厮杀,日落日出,转瞬半月。5月17日晚,日军第十一军下达向长阳、偏岩前进的攻击令,第一线部队开始行动。我退守的第十集团军所部正在巩固自宜都附近经肖家岩(宜都南)、三溪口(刘家场西)、红土坡(暖水街西南)附近至王家厂西侧一线的阵地。

  5月19日下午5时,中美空军飞机第一次4架、第二次6架分向宜都茶园寺及以西地区的日军第三师团集结地飞来,并投弹袭击。横山勇司令官哀叹:“敌机今后的活动可能猖獗起来。”

  21日晨,进至茶园寺之日军第三师团?濑部队(步兵第三十四联队)陷宜都南之王家畈后,以3000人转兵北向,与进至枝江之日军分两路向我八十六军第六十七师之黄家铺、响水洞、麒麟山阵地进行夹击。我军与敌激战3小时后,师主力转向长阳磨市,一部向峰山附近转进。5月22日,日军中?部队衔尾急迫,迫我宝山坪亘磨市阵地。我六十七师奋力阻击,激战至下午7时,磨市被敌突破。同时转进至峰山之六十七师二○一团,复与敌步骑千余遭遇,我官兵与敌展开肉搏战,团长以下官兵伤亡甚重。该师大部不得不转移到长阳南之马鞍山、刘家棚、沙子岭之线。5月23日晨,窜至磨市西北刘家棚之日军?濑部队继向花桥、罗家坪、沙帽山阵地进犯,被我六十七师阻止,但我军已伤亡过半,遂转至歇马台、罗家湾、龙门之线。之后,第六十七师与敌几经交战,逐次向西转移,于都镇湾北渡清江。

  5月23日子夜,日军?濑部队北渡清江向长阳猛攻。我第八十六军右翼被敌突破。24日中午敌攻占长阳。我军转守长阳西北之清江北岸亘凤凰山之线。日军第三师团主力于24日过午在长阳附近开始渡过清江,其?濑、中?两支部队主力亦进入清江北岸地区,将我军压迫到北方。

  与此同时,日军第十三师团陷我渔洋关后,其主力于23日在渔洋关附近逐次渡过汉洋河,企图北取都镇湾。24日上午7时,日军新井部队(步兵第一一六联队)步骑联合千余人,分由徐家台子、松场坪及沿市口、土地岭,向我第一三九师之狮古潭、大岭头阵地东西两面夹击。下午,我军转守大岭头、都镇湾之线。敌新井、樱井两支部队衔尾追击,是日敌攻占了都镇湾。25日夜,日军新井、樱井、海福(步兵第一○四联队)3支部队由都镇湾强渡清江,北上与第三师团主力会合,但受到我一三九师的猛烈阻击,颇有伤亡,敌酋哀叹“渡河很不理想”。

  正当中日双方军队在长阳东部鏖战之际,日军第三十九师团1万余人在宜昌附近长江北岸之古老背集结。迹象表明,日军将向我这一带的江防军发动攻击。

  果然,敌三十九师团于5月21日夜晚开始,陆续向江南我江防军正面强渡,分向第八十六军十三师茶店子、红花套阵地及沙套子海军要塞炮台发起攻击。我十三师及要塞官兵奋起抵抗,与渡江之敌激战竞日。由于宜都的江防已被日军突破,威胁着十三师右翼与后方,该师遂向后转移,固守浪子口、西流溪之线。5月24日,日军吉武部队(步兵第二三三联队)跟踪追击,我十三师官兵利用险要顽强抵抗,敌前进受阻。这时三十九师团之滨田部队(步兵第二三二联队)从长阳方面折返,向偏岩方面推进。该部队窜抵西流溪以南地区后,会同吉武部队夹击我十三师。十三师官兵勇敢抵挡敌之吉武、滨田两支部队,与之激战。该师以连日苦战,伤亡甚重,5月25日乃向偏岩方面溃退。日军滨田部队紧追不舍。

  偏岩位于长阳与宜昌交界间之丹水南岸,是通往第六战区江防的战略要冲,对保卫石牌要塞至关重要。蒋介石鉴于偏岩地位重要,5月25日上午10时,电话通知江防军吴奇伟转令十三师死守偏岩。但师长曹金轮此时对部队已失去掌握,部队继续向三斗坪方面撤退。然而有幸的是,在这紧要关头,第五师之十四团已占领馒头咀阵地,遂掩护十三师安全通过。至此,第五师便接替偏岩一带阵地,以策应石牌之决战部署。

  第五师是一支善于打攻守战的部队,曾参加过桂南战役和反攻宜昌之战。师长刘云翰(前任刘采廷)带兵严格,他时时告诫属下:“幸生不生,必死不死”、“宁为玉碎,不求瓦全”。因此,五师官兵都能做到临阵不乱,临危不惧,信心坚定,沉着应战,从而攻必克,守必固。此时,五师接过偏岩这一带阵地后,他们独挡日军主力的进攻,并在偏岩至馒头咀28华里的山冲里,与敌进行多次激烈的交锋,并取得卓越战绩。

  当敌三十九师团向偏岩进犯之际,此时控制宜昌的日军野地支队于5月23日黄昏后渡过长江,在南岸敌军占领区内集结。24日黎明,以桥木部队(步兵第六十八联队)为右第一线,木尾浦部队(步兵第二三一联队,配属西岛大队)为左第一线,长野部队(步兵第二一七联队)为第二线,从五龙口、石榴河出动,并在宜昌北岸炮兵部队加农炮、榴弹炮的猛烈炮火支援下,向我第十八军十八师之冬青树、枣子树阵地猛攻。我军奋起迎击。战至下午,敌复增兵三四千人继向十八师阵地攻击。该师冬青树右翼阵地被敌突破。桥木部队于当天晚间进入雨台山东侧一线,并向偏岩方向进击。

  同时,日军木尾浦部队于24日日落之前,向我雨台山守军十八军暂编第三十四师某团阵地发起攻击。雨台山海拔576米,我军防御工事坚固,并设有侧面防御火力,易守难攻。第一天,攻山之敌遭我守军还击,战斗没有进展。第二天午前,日军集中全力继向雨台山我军阵地猛攻,但还是没有进展。敌服部少尉以下数人被我击毙,数十人负伤。日军屡攻雨台山不下,恼羞成怒,下午3时以后,调来飞机对雨台山我军阵地进行两次轰炸,步兵在飞机掩护下向我猛攻,雨台山阵地终于被敌攻破。木尾浦部队于26日黄昏时分亦向偏岩方向前进。长野部队突破我柳林子阵地后,也挥兵直指偏岩。

  至此,日军第三、第三十九师团以及野地支队正向石牌外围我江防军侧背后——偏岩一带聚集,一场决战迫在眉睫。

  5月25日下午,日军在飞机掩护下,向偏岩发起攻击。我第五师官兵奋力迎战,阻击日军。这时,由于第五师偏岩左翼暂编第三十四师之雨台山、月亮岩阵地已被敌突破,同时又有第八十六军之六十七师、三十二军之一三九师等大批友军从鸭子口、都镇湾方面向偏岩上首之高家堰撤退,转移木桥溪、贺家坪。据此,江防军总部当即调整部署:以第五师、十八师、十一师分别守备馒头咀、峡当口、石牌之线。第五师迅即占领夹龙口至馒头咀一线,阻击日军。该师以十四团占领馒头咀侧面阵地,十五团在峡当口占领阵地,与十八师并肩作战。该师十三团已部署在五龙观、观音阁一线,以阻止日军第十三师团从都镇湾北上迂回。

  5月26日早晨,日军长野部队以密集的纵队向夹龙口、馒头咀第五师阵地突进,被我五师及十八师团团包围,并向敌展开猛烈攻击,打得日军在丹水两岸的山冲里挤作一团,展开、疏散都无法施展。特别是日军广濑大队被我孤立于西北一高地之上,陷于绝境。战至夜间,长野部队向野地支队长发出电告:“决定焚烧军旗,全员玉碎。”为援救长野部队,野地支队长命桥木部队驰援,同样遭到我军痛击。这一仗打得很漂亮,毙伤日军3000多人。敌步兵第二一七联队第一大队大队长广濑义福少佐战死阵中,这是又一个丧命鄂西战场的日军校级指挥官。

  馒头咀之役,日军惨败,敌之嚣张气焰被我打掉。然而,我五师亦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连同往后的对日作战,该师共有508位官兵壮烈殉国。后来五师和当地民众为缅怀英烈,在英雄的馒头咀山巅树起了一座不朽的丰碑。

  刘云翰师长在碑文中写道:

  本师奉令自他处驰援于此。先头到达未几,寇骑已犯阵前,我军士气无伦,奋起应战。馒头咀之役,歼敌无算,遂大挫其锋。本师虽一度奉命转战高家堰、木桥溪等地,诱敌人深入,然敌之失败,实以此役为主因。

  5月28日,第五师奉命转守高家堰至木桥溪一线,继续阻击日军。该师以第十四、十五两团占领高家堰两侧高地,并以一部占领高家堰通向津洋口之峡口,掩护友军西撤。这时,日军桥木等部队三四千人,在20架飞机支援下,从永昌寺、杨春岭分两路向第五师高家堰两翼阵地攻击。第五师十四、十五两团官兵与敌血战竞日,直至下午7时,敌我双方仍胶着于香花岭以东之钱子溪南北高地至杨春岭之线。29日凌晨,敌续向我五师香花岭西之南北两侧高地强攻,我十四、十五团打退了日军发起的一次次冲锋,阵地反复争夺,战斗十分酷烈,敌被击毙三四百人。

  4天前即5月25日晚,日军第十一军司令部下达向石牌、木桥溪进攻的命令。于是,日军各路大军逐渐向石牌外围我军阵地步步逼近。第三十九师团向朱家坪附近;渡过清江的第三师团经牵牛岭西麓向泡桐树附近;唯第十三师团滞后,此时还在北上途中,正艰难地跋涉于天柱山。

  天柱山位于长阳中部,海拔2000余米,四周陡崖峭壁,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但其南麓有一沙石地小道,是日军北犯的必由之路。第五师十三团进驻该线后.即以第四、第五两连布防于天柱山隘路口,设伏天柱山。

  日军第十三师团从都镇湾渡清江后,遭到我九十四军第一二一师的阻击,便改道横越天柱山北上,向木桥溪进犯。不意在天柱山又遭到我第五师十三团一部的阻击。5月26日夜间,敌十三师团以海福、新井两支部队为前锋,打着灯笼、火把从山下往上爬,企图攀越天柱山。我军负责指挥第四、第五两连的第五连连长姚树开见状即向各连传递口令:“敌人不到100米不准开火!"时间一秒一秒缓慢地过去。当登山之敌进入我火力圈时,他一声令下:“打!"顿时步枪、机枪齐射,弹无虚发,打得日军哇哇乱叫,仓惶丢下灯笼、火把,胡乱地向山上开枪,进行抵抗。战斗持续到第二天拂晓,我毙敌三四百人。天亮后,日军增援上千人,向天柱山我军阵地发起强攻。我第四、五两连迅速撤出阵地,向五龙观团部靠拢。

  此时,日军人马艰难地向天柱山爬行。由于天柱山山高,峻岭绵延,达60里行程;且概属沙石地小道。山顶部分,倾斜特急。敌军脚穿皮靴,爬山十分困难,人马、辎重跌死、掉失者甚多。

  天柱山战斗打响的同一天,日军一个联队向五龙观我十三团主力的高山阵地进攻。敌在10余架飞机的掩护下,向我几次发起冲锋,阵地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经过数回合的争夺战,是日下午,五龙观的制高点被敌占领。十三团主力退守五龙观西侧半山腰一线固守。这时敌居高临下,以猛烈的火力向我阵地射击。十三团官兵奋力还击,仍坚守了一天一夜。28日凌晨3点,十三团奉命向木桥溪转移。中途,在城子口同天柱山阵地撤回的第四、五两连会合后,向木桥溪方向前进。当部队进入一个峡谷时,不幸遭到10多架敌机的追踪轰炸,死伤三四百人。当天下午5时,部队到达香花岭至太史桥一线。该团第一营在木桥溪后侧的桐包山占领阵地,二营在墨坪一线占领阵地,三营则在香花岭一线占领阵地。

  5月29日,占领香花岭、三岔口等地之敌4000人,在l0几架飞机支援下向墨坪进犯。当时二营一排坚守前沿阵地。日军向我阵地攻击,手段极其卑鄙。敌人押着几十名老人、小孩在前面作挡箭牌,向我步步逼近。全排官兵眼看着敌人已进入火力圈,但由于乡亲们走在最前面,都不忍开枪射击。敌人越来越近,为了乡亲们的生命安全,战士们仍然没有开枪。结果,日军用机枪、冲锋枪、手榴弹突然向我阵地进攻,来势凶猛,一排官兵全部阵亡。

  当日晚,第五师由高家堰、墨坪移驻木桥溪、下元溪、石头垭一线。

  木桥溪是石牌附近的战略要冲,第五师以十三团防守于此。5月30日晨,日军第十三师团海福、新井两支部队步骑4000余人,迂回墨坪,沿木桥溪溪河向木桥溪我军阵地猛攻。一营营长王嵩高率机枪连和步兵连全体官兵迎战。敌我反复争夺,战况激烈。开始,我十三团一营在木桥溪下奋击日军,接着撤至木桥溪石桥附近凭险据守。待日军冲到桥东时.我即予以阻击。敌又缩退到山嘴背后,用直射钢炮向我炮击,然后又发起冲锋。当日军冲到桥头,我军步、机枪齐发,又把敌人压了回去。敌以久攻不下,便调动空军前来助战。一阵震耳欲聋的炸弹爆炸声过后,日军又发起冲锋。我军前仆后继,打得十分艰苦。营长王嵩高见前面的战士倒下,把手一挥,数十名勇士又跃入前沿阵地,继续战斗,打得日军尸陈阵前。然而日军亡命抵抗,众多敌人向我军阵地涌来,王营长不幸中弹牺牲,两连守桥战士全部阵亡。于是,团长康步高决定率领十三团其余官兵转守木桥溪北侧高地,与日军对峙。

  日军突破木桥溪后,30日下午敌1000余人直犯太史桥。太史桥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当木桥溪激战之际,第五师主力十四团、十五团以及师直属连已占领了太史桥北侧高地,与木桥溪北之十三团自成一片,形成口袋状火力网,对东边之木桥溪则网开一面。

  进犯太史桥的日军不知中计,以密集的纵队向前直冲。这时我军火力从三面射向敌群,日军见势不妙即退缩到姚湾嘴背后。不久,日军又发起冲锋,至太史桥东端,见石桥已被拆除,我军正利用石板为掩体,向敌展开猛烈的射击。同时,山上我军也不断扔下手榴弹。随着手榴弹的爆炸声,隐蔽于密林和山洞里的我军官兵即跃入桥东狭道,与日军展开刃战,霎时杀声震撼山谷。我军凭借天险,与敌搏杀,愈战愈勇,接连打退日军10几次的冲锋,杀得敌军尸陈遍野。由于五师官兵英勇作战,日军第十三师团终于被阻于太史桥、木桥溪一带,未能与北线之第三、第三十九师团协同。敌企图迂回天柱山、木桥溪从侧后攻击石牌的美梦完全破灭。

  石牌保卫战

  古镇石牌在宜昌县境内,位于长江三峡西陵峡右岸,依山傍水。石牌方圆70里,上有三斗坪,是当时的军事重镇,六战区前进指挥部、江防军总部等均设于此。下有平善坝,与之相距仅咫尺之遥,是石牌的前哨,亦为我军河西的补给枢纽。它下距宜昌城仅30余里,自日军侵占宜昌后,石牌便成为拱卫陪都重庆的第一道门户,战略地位极为重要。

  为拱卫陪都,中国海军于1938年冬就在石牌设置了第一炮台,其左右有第一、第二分台,安装大炮共10尊,为长江三峡要塞炮台群的最前线。与之相配套的还有川江漂雷队、烟幕队等。驻守石牌的海军官兵共有100多人。由于石牌与宜昌几乎处于一条线上,要塞炮台的炮火可以封锁南津关以上的长江江面,极具威慑力,令敌望而生畏。为保卫石牌要塞,军委会派重兵防守。

  日军对石牌要塞早有觊觎之心。1941年3月上旬,敌曾以重兵从宜昌对岸进攻过石牌正面的平善坝,并以另一路进攻石牌侧翼之曹家畈。两路日军当时都遭到我守军的严重打击,惨败而归。因此,日军这次不敢贸然从正面夺取石牌要塞,而是采取大兵团迂回石牌背后企图攻而取之。

  石牌要塞保卫战是这次会战的关键。石牌为我军全线扇形阵地的旋转轴,正如当年徐州会战中的台儿庄。坚守旋转轴,顶住敌军的正面进攻,伺机侧击敌军。因此,蒋介石对石牌要塞的安危极为关注,他不止一次地给六战区陈诚、江防军吴奇伟拍来电报,强调确保石牌要塞。5月22日,蒋介石又发来电令:“石牌要塞应指定一师死守。”如此重任即落在十八军第十一师身上。

  为坚决保卫石牌要塞,5月27日江防军调整部署,决定以攻守长阳、宜昌两县间之稻草坪、高家堰、余家坝、曹家畈、石牌之线为决战线。至此,鄂西会战进入决战阶段。为保障决战胜利,陈诚命第十集团军第九十四军主力转移到长阳资丘附近,掩护江防军右翼。同时调动空军战机协同地面陆军作战,并对日军后方实施轰炸,切断敌之增援和补给。

  在此关键时刻,从重庆传来蒋介石5月26日颁行的手令。蒋氏指出,石牌乃中国的斯大林格勒,是关系陪都安危之要地。并严令江防军胡琏等诸将领,英勇杀敌,坚守石牌要塞,勿失聚歼敌军之良机。我三军将士斗志倍增。死守石牌要塞的第十一师师长胡琏当即立下遗嘱,决心与石牌共存亡,并把师指挥所推进到离火线很近的虫客蚂包,亲临指挥。

  胡琏是一位善于山地作战的将军。他重视利用石牌周围山峦叠嶂、壁立千仞、千沟万壑、古木参天的有利地形,构筑坚固工事,并在山隘要道层层设置鹿砦,凭险据守。

  5月28日,日军第三、第三十九师团开始向石牌推进。

  是日,日军第三师团从长阳高家堰进入宜昌县境,向我第十一师第一道防线南林坡阵地发起攻击。同时,右邻之十八师阵地也受到日军的袭击。至此,一场争夺石牌之战在西陵峡展开。战斗之激烈,为八年全面抗战中鄂西战事所绝有。为了中华民族的尊严,为了每一寸神圣的国土,我十八军将士以血肉之躯筑就抵御外敌的钢铁长城。

  南林坡阵地是日军主攻目标。我守军第十一师三十一团三营官兵奋勇抵抗,战至黄昏时分,敌军接连发起5次冲锋。右翼九连阵地首先被敌攻占,左翼八连阵地继而也被敌突破,连长阵亡。然而,配有重机枪排和迫击炮排的第七连阵地始终坚守,并以猛烈的炮火向敌射击,予敌重创,阵前陈尸数百。七连官兵伤亡也重。第二天黎明,日军又向七连左、中、右三方进行夹攻,也被我军击退。日军对我南林坡正面阵地屡攻不下,遂于上午9时出动飞机5架,同时搬来直射钢炮数门,对我七连阵地进行狂轰滥炸。周围树木被扫光,山堡被炸平。二排排长阵亡,追击炮炮手全部牺牲,重机枪排死亡惨重,技术兵幸存无几。第三天,日军一部在飞机支援下,继续向我第七连阵地攻击,掩体和工事破坏殆尽,但该连余部仍顽强坚持战斗。第四天即5月31日,第七连奉命撤离南林坡时,全连仅剩下70多人,官兵伤亡达四分之三。在石牌保卫战的日日夜夜,第七连自始至终坚守阵地,没有后退一步。

  5月29日,日军第三十九师团主力经余家坝,中午进至曹家畈。遂分兵两路向牛场坡、朱家坪我十一师阵地大举进犯。牛场坡群岭逶迤、树木参天,是朱家坪的屏障;朱家坪峡谷深邃、层峰叠峦。第十一师官兵凭此有利地形沉着应战。日军一路由彭家坡迂回牛场坡,另一路从响铃口、柏木枰向牛场坡正面攻击。我军与数倍于我之敌在牛场坡激战竞日。日军为了攻占主峰大松岭,在飞机支援下,向我坚守主峰阵地第十一师的一个连发起数次冲锋。当战斗最紧张的时刻,电话里传来胡琏师长的声音:“弟兄们,积极报效祖国,死守阵地,战斗到最后一个人,流尽最后一滴血!"在我十一师官兵痛击下,日军颇多伤亡,该连亦伤亡过半。终因众寡悬殊,我军撤离牛场坡。由于失去屏障,5月30日朱家坪被敌攻占。

  与此同时,日军第三师团另一部越过桃子垭,向桥边南之天台观一线我十八军暂编第三十四师阵地进犯。天台观是我军这一带的制高点。这天,日军沿点心河从天台观背面向我攻击,企图夺取天台观。当敌进至点心河时,即遭到我军阻击,一举毙伤敌300多人。日军无奈遂转攻王家坝,又遭我军分头迎击,无法进展。这时,第三师团的中火田部队前来驰援,卡断了天台观与大军的联系。守卫天台观的暂三十四师一排战士,临危不惧,死守阵地,与敌顽强拼搏。日军几攻不下。又调来飞机助战。我一排战士聚集在冬荆树下坚持战斗。飞机竟把冬荆树炸成秃桩,山头土翻几层,然而勇士们视死如归,与敌肉搏,予敌重大杀伤,最后全部壮烈牺牲。

  日军攻下天台观后,骑兵队突入窄溪口,又遭到我龙家岩阵地守军迫击炮的攻击,迫使敌骑落荒后撤。不久,日军步兵在飞机掩护下强行通过窄溪,向八斗方我十一师二线阵地突进。

  自日军进入我石牌外围主阵地后,由于这一带丛山峻岭,其步兵仅能携山炮配合作战,抵挡不住我军之打击。于是便用飞机轰炸以代替炮击,每天保持9架飞机低飞助战。到了5月30日,日军向我石牌要塞进行强攻。敌在空军掩护下,分成若干小股向我阵地猛攻,只要有一点空隙,日军即以密集队伍冲锋,作锥形深入。当战斗激烈时,陈诚打电话问胡琏:“守住要塞有无把握?"胡琏斩钉截铁地回答:“成功虽无把握,成仁确有决心!"其英雄气概可见一斑。我十一师官兵在他指挥下奋勇作战,在曹家畈附近的大小高家岭上曾有3个小时听不到枪声,这不是双方停战,而是敌我两军扭作一团展开肉搏战。攻击三角岩、四方湾之敌1000余人,为争夺制高点黔驴技穷,一度施放催泪瓦斯弹。我军无防化设备,用血肉之躯与敌相拼,竟奇迹般将敌歼灭殆尽。八斗方之争夺,是这次战斗最为激烈的地方。敌每一寸土地之进展,必须付出同等血肉之代价。两军在此弹丸之地反复冲杀,日月为之黯然失色。我军浴血奋战,击毙日军近2000人,阵地前沿敌军尸体呈金字塔形。中央社向全国播发消息称:“宜昌西岸全线战斗已达激烈.每一据点均必拼死争夺。”这是当时战役的真实写照。

  在石牌外围拼搏战中,日军一度钻隙绕过石牌,冲到距三斗坪仅60里的伏牛山。第十一师师长胡琏立即命其属下将国旗插到最高峰上,并严令守军不得后退一步。他用电话告诫将士:“打仗要打硬仗,这一次一定要使日军领教中国军队的作战精神!"在石牌保卫战的日日夜夜,我军就是凭这股精神与敌搏杀。

  为配合陆军作战,保卫石牌,我空军和美国盟军战机频频出动,在战场或战场附近对日军进行攻击,断敌增援和补给。5月29日,我空军攻击了宜昌城,炸死、炸伤日军30余人;30日又攻击了宜昌东之日军土门垭机场,炸死日军2人,炸毁飞机1架;5月31日,在石牌大战的最后时刻,我空军与地面部队联合作战,同日军飞机展开激烈的空战,击落敌机6架。空军出动,大振了我军士气。石牌要塞的海军官兵,除不断向长江江面布放漂流水雷,阻止日军舰船溯江西上与陆军协同外,他们坚守炮台战斗岗位,沉着应战,任凭日军飞机、大炮猛烈轰击,临危不惧,决心与炮台共存亡。

  日军久攻石牌不下,损兵折将惨重,信心完全丧失。到了5月31日夜晚,战场上的枪炮声突然沉寂下来,进犯石牌之敌纷纷掉头东逃。石牌要塞虽历经烽火,但仍屹立在西陵峡之滨,固若金汤,如同一座铜墙铁壁。此次石牌大战,我军打死打伤日军达7000人,缴获器械无数。

  宜都追歼战

  在铤而走险向我石牌要塞猛烈进攻之际,日军全线已成强弩之末,我军反攻时机已经到来。

  当时,日军使用于清江两岸及攻击石牌之部队达6万之众,而我江防军仅有6个师。第十集团军所部与敌激战多日,有待收容整理。为对敌展开反攻,陈诚当即决定调湘军驰援湖北。不久,第十集团军之第七十九军便由石门向五峰渔洋关方向前进,其前锋部队已到淮子坪;第七十四军由桃源向石门集结;第二十七师亦进抵榔树店东南地区;第八十七军开始向渔洋关、天柱山方面侧击尾击敌人,其新编二十三师于5月29日首克渔洋关。有鉴于此,陈诚又令第七十九军改向渔洋关东北前进,以断敌退路。

  到了5月30日夜,由于日军遭我江防军连连痛击,伤亡惨重,且石牌久攻不下,全线已呈动摇之势。陈诚当即捕捉歼敌战机,于5月31日下令江防军全线转入反攻,果敢追击敌人。我军以雷霆万钧之势,追歼东逃之敌。日军兵败如山倒,分向宜昌、宜都、枝江、公安长江方面狼狈逃窜,敌之后卫部队先后于五峰栗树垴、宜都聂家河、长阳磨市等地被我追击。

  6月1日,由石牌败退之日军第三师团、第三十九师团各一部,在宜昌南岸一带抢渡回巢时,船只遭我空军轰炸,生还无几。中央社2日电称:“我追击败退之敌之各部队,发展神速,现在追到大江西岸……宜昌方面溃败之敌,沿途狼嚎豕哭,其幸窜达江岸者,多被击落入水,或覆舟溺毙。”无数日军葬身鱼腹,江水为赤。

  由长阳败退到五峰栗树垴之日军第十三师团之一一六联队及骑兵队各一部,6月1日被我第八十七军新编二十三师追击。敌因久战,疲惫不堪,这天正在该地附近村落歇息。我军发现后当即向敌发起攻击。该师以第六十八、六十九两团伏击日军,又以六十八团第三营伏击日军的后卫部队。由于第三营官兵对敌怒不可遏,抢先向日军开枪射击。日军惊闻枪声向我还击,敌1000多人迅即将我第三营包围起来,双方发生激战,我营长徐洪声阵亡,全营官兵伤亡甚重。接着,日军又向第二营攻来。该营见状迅即移动位置,协同第六十九团围歼日军。当敌进入该团伏击区内,被我分别包围。这时,被该团第一营包围的日军100余人,即竖起白旗表示“投降”。待一营派出两个连前往收缴武器与敌接近时,狡黠的敌人突然以猛烈的火力向我袭来。我军猝不及防,伤亡很重。六十九团立即集中全力向敌迫攻.终将这股顽敌全部歼灭。

  被困的日军主力仍在垂死挣扎。一部趁黑夜逃脱外,我军与残敌彻夜激战,至次日上午战斗仍在继续进行。这时,追击东逃日军的我空军飞机和援华美军飞机,以大队机群飞临阵地上空.向日军阵地投弹和扫射。顿时,一阵“向空军弟兄致敬!”“向盟军飞行员致敬!"的呼喊声在我阵地上空回荡。自中日开战以来,日军一直掌握着制空权,眼下我国空军主动出击,前方将士怎不为之振奋!此刻我空军飞机正向日军俯冲扫射,地面部队则乘机冲入敌阵与敌拼搏,终将敌军全部歼灭,并生俘70多人,缴获轻重武器近千件。

  同时,日军第十三师团第一○四联队、第一一六联队之各一大队以及第六十五联队之一部,共约3000余人,于长阳东逃途中,由于我第十集团军第八十二军新二十三师、第九十四军五十五师之抑留及第七十九军九十八师、第九十四军一二一师之超越追击,6月3日,被我重重包围于长阳磨市附近。经过激战,日军第一○四联队第二大队长皆冢被我击毙。但敌残部退据磨市东南之陶家坡高地顽抗。日军第十三师团长赤鹿理旋派退到长江北岸的海福部队再次渡江援救。6月5日,日军又派来飞机助战,该残部侥幸突出重围,后与宜都聂家河之敌会合,向枝江方面逃窜。

  日军第十三师团又一部,从长阳东逃途中,5月31日被我沿清江两岸之追击部队第一二一师三六二团截击于母猪峡。翌日,我军又在宜都县城附近的鸡头山、汉洋坪、白家渡与日军后卫部队激战竞日。当时,日军近千人窜抵汉洋坪,准备搭桥渡河,被我加强营一营一排发现,团部得到报告后,即派薛、胡两连渡河,设防伏击。半夜过后,日军在白家渡河边集结,准备渡河。我军当即向敌发起攻击,对河的一个连也向敌军猛烈射击,日军被击毙者100多人。第二天下午,日军分两路向我加强营反扑。马营长率薛、胡两连进行还击。战斗持续到傍晚,我军弹尽,与敌肉搏。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清江对岸湾市、茶店子一线之三六三团得知战况,立即集中火力向敌攻击,同时,我戈家坝炮兵阵地亦向日军炮轰,使敌无招架之力。6月3日凌晨,日军钻隙分向长江北岸逃窜。

  向宜都方面败退之日军第十三师团主力及独立混成第十七旅团,遭我重兵包围,命运更糟。对此,中央社6月3日电称:“宜都方面溃败之敌,船只多被我空军炸沉,敌兵渡运迟缓,附近尚有4000余人抢渡不及,被我包围,刻正在猛歼中”。这时,宜都西方有我第七十九军九十八师,第八十七军一一八师;聂家河附近有第七十九军暂编第六师;枝江附近有该军第一九四师,正把日军围困于宜都城郊之狭小地区。日酋横山勇哀叹:“该部队处境危急”。

  6月4日起,我七十九军向宜都之敌发动正面攻击。该军以第一九四师为右翼攻击部队,展开于宜都以东江边某高地亘白塔山以南至三里店南端之线;以第九十八师为左翼队,展开于三里店南端亘五里店以南至长阳河右岸之线,向敌攻击前进。日军困兽犹斗,我军与敌激战半日,反复冲杀3次,其中白塔山之争夺战尤为激烈。我第一九四师五八二团第三营营长林玉豪在第三次反击中不幸阵亡,全营伤亡惨重。到午时左右,已退过白洋之日军吉武部队又回头过江增援.战斗更行激烈,战到第二天早晨,已呈拉锯战状态。这时,退向枝江方面之日军长野部队又前来支援,独立混成第十七旅团也从公安赶来增援,在肖家岩、滥泥冲、狮子山之线展开,对我采取包围态势。

  宜都被困之敌也向我军反扑,施行内外夹攻。同时出动5架飞机向我阵地投弹轰炸。这时,七十九军军部与第一线部队已失去联系,情况十分危急。于是,第九十八师与第一九四师两师长用电话商定,第一线各留一半兵力死守现阵地,其余兵力集中先击溃滥泥冲、肖家岩救援之敌,打开一个缺口,然后分向反援之敌进攻。正当我军与敌奋战之际,有幸我后续部队暂编第六师于6月6日赶到,立即向肖家岩之敌攻击前进。我在空军支援下,战斗不到3小时,便突破了缺口。于是我军3个师即向敌包围过来,战至午夜,日军独立混成第十七旅团被我击溃,敌第八十七大队大队长浅沼吉太郎中佐、第八十八大队大队长小野寺实中佐接连被我击毙。残部向原路逃窜。

  由于援兵被我击溃,日军第十三师团被迫向我军正面突围.一部退过白洋,主力沿宜都江边向枝江方面溃逃。

  连日来,在追击东逃之敌中,中美空军在清江、长江南北两岸以及宜都附近上空对败退之敌进行攻击。5月31日,我飞机8架沿清江口和长江上空轰炸、扫射败退之日军及江中汽艇.使敌伤亡甚众。6月5日,我飞机l0架于枝江上空沿江扫射,使败退渡江之敌遭重大伤亡。6月6日,我飞机3架在宜都上空对敌进行攻击后,又乘胜飞往江北白洋至鸦鹊岭公路上空,毙伤退至江北之敌的许多人马,使敌处处挨打。

  自6月6日以来,日军为策应宜都之敌突围,松滋方面之敌先后由千人增至3000人,借空军掩护,在街河市、西斋、宝塔寺附近地区与我王耀武第七十四军之五十一师、五十八师(师长张灵甫)激战三昼夜,双方伤亡均重,我军击落敌机l架。

  7日晚,我暂编第六师袭击日军第十三师团战斗司令部,师团长赤鹿理寅夜出逃,9日窜回沙市老巢。

  接着,我各路大军乘胜挥师东进。6月8日至13日,连克宜都、枝江、洋溪、松滋、磨盘洲、申津渡等重要城镇。14日晚,克公安县城。至此,鄂西会战胜利结束,我军完全恢复战前态势。

  正义终必战胜邪恶。历时一个多月、规模宏大、战况空前的鄂西会战,我军战果辉煌,毙伤日军官兵达25700余人,其中毙敌校级指挥官5名,即独立步兵第九十大队大队长舛尾芳治中佐,独立步兵第八十七大队长浅沼吉太郎中佐,独立步兵第八十八大队长小野寺实中佐,步兵第一○四联队第二大队长皆冢中佐,步兵第二一七联队第一大队长广濑义福少佐,为侵华日军在鄂西地区作战以来被我击毙的指挥官最多的一次。同时,毙伤日军军马2000余匹,击毁日机15架,船舶122只,并俘获人马、缴获械弹无数。尤其是曾经在中国战场东奔西突、往来征战的日军甲种精锐师团——第十三师团,原定调往太平洋战场对付美军,经过鄂西会战元气大伤,不再具备机动作战能力。此后,日本大本营取消前令。这支参加南京大屠杀、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部队,于1945年秋在广西乖乖地向中国受降部队投降。

  鄂西会战结束前夕,中国政府外交部长宋子文于6月4日到白宫拜访美国总统罗斯福,通报中国鄂西大捷情况。9日,宋子文又在太平洋作战会议上报告鄂西大捷概况,令在座的盟军高级将领对中国军队不得不刮目相看。

  7月1日,第六战区长官部在恩施召集军事将领检讨会议,总结鄂西会战的经验教训。蒋介石特从重庆赶到恩施出席这次会议,并作训示。蒋氏高兴地说:“鄂西大捷是中国抗战以来一次决定的胜利,对中国抗战前途固然多了一层胜利的保障,而尤其当此国际战场同盟国家准备总反攻的前夕,具有更重大的意义。”

  然而,战争并未以鄂西会战之结束而远离鄂西大地,接近末日的日本法西斯仍作垂死挣扎,中日双方战事依然不断,不过日军已再无能力对鄂西及大西南发动如此规模的军事行动,直到1945年8月,日本无条件投降。

   
 

责任编辑:张波 最后更新:2018-05-20 17:4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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