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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九旬抗战老兵的口述 颠沛流离逃难路
2016-08-27 11:28:19  来源:市场导报微信公众号 作者:王向阳  点击:  复制链接

我叫张世椿,浙江省浦江县郑宅镇马鞍山村人。一九二五年出生,一九四三年当兵,如今年届九旬,是一名抗战老兵。

回首当年日寇入侵,我颠沛流离、四处逃难的日子,真是百感交集。一晃七十多年过去了,当时的逃难经历,至今历历在目。

到火车上当一个车童

一九四一年,我父亲在浙江省浦江县郑宅孝门桥开了一家同浴官盐分销处。我在店里做杂活,卖盐、收钱、烧饭、炒菜,样样都干。

父亲有一个要好的老朋友,叫张樟来。他每次来店里,我就点火奉烟。他经常表扬我:“你很乖,今后到火车上当一名车童(现在称列车服务员)。”父亲说:“我儿子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样样都会做,比哪一个学徒都好!”寒冬腊月,我得知张樟来伯伯的儿子张世美要回家结婚,他在铁路警察部队当官。我要求父亲托张樟来伯伯的儿子帮我介绍,去铁路上当一名车童。

张世美与我同辈,应该叫他哥哥。他的老婆张有鱼,是我小学的同学,比我大三岁,长得很漂亮。新婚期满,我随他们一起上路。父亲牵着我的手,为我送行,流着眼泪,谆谆告诫。我来到浦江郑家坞火车站,第一次看到火车。从这里上车以后,一直到江西鹰潭站下车,暂住在张世美的家里。

那时候的鹰潭,多数房子是茅草棚,生活艰苦。各行各业的从业人员,多数是从日寇侵占区逃亡来的。我的工作是负责买菜,没有鞋穿,下雪天只得赤着脚在雪地里行走。

那个段长对我说:“这个小伙子可惜太小,不然的话,当个勤务兵倒是挺好的。”一周后,他把我介绍到鹰潭站以西的终点站邓家埠站,当了一名站夫 (现称列车服务员)。我平时的工作就是听听电话,打打点,接接车,招待一下车上的服务人员,上班24小时,休息48小时。当时,浙赣铁路有两万多名工作人员,我的年纪最小,大家叫我小张。

每隔一天,总有一列铁棚车从已经沦陷的杭州前线,运回大批伤残官兵。车门一开,只听见“担架、担架”的呼唤声,活的官兵抬到离车站约三里地的101伤兵医院,死的官兵肚子涨得鼓鼓的,臭气熏天。在车站北面的山丘上,埋葬着数千名牺牲的官兵,一块块写着部队番号和官兵姓名的木牌插在坟前,算是墓碑。

那时候,日军的轰炸机经常从江西乐平机场起飞,轰炸鹰潭。听到警报声,我就背着电话机,离开车站,因为轰炸的目标就是机车和房屋。飞机扔下炸弹,炸出的弹坑直径有三四米宽。

敌机不断在头上盘旋扫射

到了一九四二年夏天,日军发起东西夹攻,步步紧逼鹰潭,铁路局宣告员工向福建方向疏散。

平时,我住在鹰潭火车站站长毛仲濂家的隔壁。他的小女儿才三四岁,每到休息天,总是同我一起睡。毛站长对我说:“车四段段长缺少一名随从人员,由你担任。”他的小女儿知道后,抱着我的腿,不让我离开。这时,毛站长夫妇强行抱走啼哭的小宝贝。

我背了行李,离开邓家埠站,来到弋阳站,与正在等候我的段长会合。我们雇了三辆黄包车,段长、太太、保姆连我共四人,前往铅山方向。

一路上,逃难的人群扶老携幼,哭声不断。忽然,天上飞来一架敌机,一阵扫射之后,投下几个炸弹。这时,哭喊声震天动地,乱成一团。傍晚,天下起雨。我们来到分水岭头时,天已漆黑了,隐约摸到一个凉亭,发现有一个朝天的稻桶,里面已经坐了人。我们爬进稻桶,车夫在边上看行李。雨在不停地下着,狂风吹起凉亭上的瓦片,“嗖嗖”地往下掉,把我的雨伞砸出好几个洞。

第二天的行程,是前往福建的建阳、建瓯方向。雨已经停了,逃难的人群蜂涌而至。我们肚子饿了,没地方买吃的。到了中午时分,我们停了下来,到村庄里找吃的东西。房里空无一人,我在床边找到一坛生芝麻,用袋子装了四五斤,回来以后,大家狼吞虎咽地吃了。因为生芝麻润肠,不到两小时,大家开始拉肚子。可当时敌机正在头上不断盘旋扫射,大家哪里还顾得上死活!到了下午五点钟,我们才买到吃的东西。

他乡流落被同乡收留

到了福建南平,我们找不到住宿的旅馆,东流西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没有造好的房子,住在里面。政府每天施粥一餐,一人两碗。

过了一个星期,从黔桂铁路开来了一辆客车,站长以上的人可带家属和一个佣人。段长叫我藏在坐凳下,别吭声。开车之前,进行检查,检查人员把我拖了下来。没有办法,段长只好把我的小包裹从窗口抛出来。我倒在地上痛哭,心想天地之大,难容我一人,不是日本鬼子,我也不致落到这个地步。

我忍痛回到原来住的地方,过着沿门乞讨的生活。有一个绅士看我可怜,问我是哪里人?我说是浙江省浦江县人。他瞪大眼睛,“唉”了一声,说:“浦江人陈肇英的哥哥陈肇丰,是福建省的盐务处处长,住在西门,一问就知,他肯定会收留你。”听完此言,我即刻收拾行装,登门拜访。一到门口,就碰到陈肇丰,说明来由。他二话不说,把我留下。我洗了澡,换上衣裳,虽然大了一些,很有气魄。从此,我过了一段衣食无忧的日子。

陈肇丰的太太很宠爱我。她的小保姆比我大三岁,是娘家的侄女,长得很漂亮,与我同住一间。她在门口间,我在里面,两人相伴干活,形影不离。

患上疟疾,全身水肿

在陈肇丰家一住就是三个月。有一天,来了一个浦江老乡,约四十来岁,是三元县梅列镇军警干部训练所的教官,名字叫方孟庚。他见我人很灵巧,就说:“你在这里没出息,到我那里去受训,当干部吧。”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就答应了。他对陈肇丰和太太说明道理,也答应了。

第二天,我随方孟庚同行,来到梅列镇,进行考试,写一篇国父遗嘱。经考核决定,警长班不合格,我只好进警员班。

结业后,我被派往福建的邵武。当时的训练很严格,脚上穿草鞋,身上穿旧军衣,拳打脚踢,吃糙米饭,下饭的是一锅煮的芥菜。

这个地方森林茂密,气候潮湿,乌烟瘴气,疟疾频发,经常死人。两个月后,我也染上疟疾,住进简易的医院。因为久治不好,我的全身水肿。

乞讨路上被老人救治

这时候,我从报纸上看到,逃散的浙赣铁路员工可以到江西玉山铁路局领取救济费。我准备好小行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翻越围墙逃跑。

早晨八点,我到达南平,碰到陈肇丰的太太和小保姆。她看我这付狼狈的模样,劝我到她家养病,被我谢绝。慈悲善良的太太买了一袋水果,为我送行。我禁不住泪如珠下,重走乞讨之路,一天能走多少,就走多少。

有一天中午时分,看见一户人家正在大办宴席,我扶杖前往庆贺。有一个老人迎了上来,说:“老寿星来了。”我当即点头称是,叫他们拿红纸笔墨来,写了“五世其昌”四个大字,大家都起立,拍手叫好。主人摆上酒菜,请我吃了一顿美食,还送我红包、礼品和一袋食品。我就双手合十,表示道谢。

三天后,我到达仙霞岭脚,在一户人家借宿。主人家在屋檐下的避风处,给我铺了稻草,铺了一垫一盖的棉被,叫我在此过夜。到了半夜,我就收起被褥和稻草。主人听了,高声喊叫:“客人,时候还早。”我说了谢谢,就离开了。

走了将近一里路,天下起雨来,越下越大。我张开破伞,躲在路旁的岩石下,身上感觉发抖难受。我心想是不是在做梦,摸摸石头,是现实,不是梦。

雨渐渐小了,我鼓起勇气,往上攀登。等到东方发白、天将亮时,我已经爬到岭头。下岭走了约一里多路,从山坳里来了一位老汉,背着锄头,提着箩筐,好像是采药的郎中。他对我说:“小伙子,你这么早已经过岭来了,回头看看那边的告示牌。”我当即仰面一看,牌上写着:“岭上常有虎狼伤人,过岭必须成群结队。”我想,这次又过了一道鬼门关。老人说:“你还是到我茅棚里歇歇。”我感到肚子很饿,求之不得。他对我说:“你的病很重,我给你吃点药。”我回答:“谢谢老太公救命之恩。”他叫我在床上躺下,喝下一大碗蜜甜的药茶,我就呼呼地睡着了。等我醒来时,他说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叫我喝了一碗粥,到厕所里大泄一次,感到肚里空空。他对我说:“你安心在这里调养一个星期,身体就会好转。”那几天,我一天吃四餐,老人家里每天都烧野味,如野兔山鸡等,这是我平生吃到的最美味的菜肴。一个星期后,我身上的水肿消退了。

告别恩人,我重新踏上去玉山的行程。三天后,我到达玉山铁路局,领到救济费,拿出三分之一的钱,寄到给我治病的老人家中。

得了肺炎爬过浮桥上医院

在玉山,我打听到张世美夫妇住在白鹭洲的一个小岛上。找到他们时,我吓了一跳,他老婆原先是一个美人,这时变成秃头老尼姑一样。原来在日寇入侵时,他们隐蔽在鹰潭西南方二十来里的龙虎山,张天师的驻地上清宫。她得病以后,无医无药,久病不治,头发都脱光了,幸免一死。当时,虽然日寇已退,但局面一塌糊涂,铁路没有通车,他们也没有工作,靠救济费维持生活,与我同病相怜。投靠无门,我只好在一个破庙里安身。

半个月后,我发烧了,到玉山铁路医院治病。经检查,我得的是肺炎,吃了药也无济于事,病情一天天加重。上医院要经过浮桥,因为我身体虚弱,浮桥摇晃,只好爬过浮桥,再上医院。那天主治的是个女医生,年纪约四十来岁,对我说:“小伙子,你的病很严重。”结果,她给我注射一针,高烧退了。没过几天,病就好了。

这时,张世美已经复职,带领路警搬运铁轨。我买了一个篮子,继续去卖烧饼油条。

炸得满身都是石子和泥土

过了一个月,张世美把我介绍到玉山航空站,做站长的通讯兵。

有一天,日军飞机来轰炸机场,把跑道炸毁了。站长拿了一些小红旗,叫我去点弹坑,每个弹坑上插一面小红旗。我插了一半,又飞来两架飞机,只好躲在弹坑下面,仰面看到炸弹“嗖嗖”地丢下来,听到“啪”的一下,“轰”的一声,炸弹爆炸了,满身都是石子和泥土。到了傍晚,站长还是要我去点弹坑,我只好服从命令。

这样过了两个月,日子还算太平。可好景不长,接到上司命令,兵站要裁员,点到我头上,只好背了行李,仍然回到白鹭洲的破庙里,重新去卖烧饼油条。

当了军训团部的服务生

张世美看我落得如此下场,心有不甘。有一天,他拿了一封介绍信给我,说:“你去试试看,不成功就回来。”原来他有一个同学叫吴锦川,在上饶第三战区长官司令部政工大队当上校大队副。

我就动身到上饶,去找吴锦川,见他全副武装,威风凛凛。他叫我当副官兼传令兵,心想这下子真的找到人了。两个月过去了,他表扬我说:“你很聪明,字也写得很好。”

吴锦川辞去大队副的职务,到赣州去找蒋经国。蒋经国写了一封信,给我的同乡、江西省党部主任委员陈肇英,请他推荐。当时,南昌已被日寇侵占,江西省政府迁到泰和县。陈肇英在泰和接见了吴锦川,谈起家乡的情况。陈肇英的原配夫人是吴锦川的堂姐,陈肇英的副官是我姐夫的亲戚,两个人都有一定的关系,暂时留下,等待机会。

两个月后,陈肇英推荐吴锦川到吉安县青原山国立第十三中学,任教官主任。学校里有中尉教官,还有号目、号兵、司号。全校有内地逃亡来的学生三千多人,实行军事化管理制度。学生穿旧军衣,每人发一支步枪和两百发子弹。我在学校当了军训团部的一名服务生,管理全校的武器装备,有时间就去听课。这是1942年下半年的时候。

到了1943年,我与不少青原山国立第十三中学的同学一起,报名参加缅甸远征军209师,正式成为一名抗战士兵。

 

 

责任编辑:王笛 最后更新:2016-08-27 11:3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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