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四川北路区域慰安所研究
2016-03-04 11:28:06  来源：《抗日战争研究》  点击：  复制链接

　　内容提要　如果说上海是日军“慰安妇”制度的发源地,那么,上海侵华日军势力集中的虹口北四川路区域,就是上海日军慰安所的发源地。在1930 年代初,上海的日军慰安所经历了由“贷席业”向“海军慰安所”的转变,美楣里和克明里的慰安所是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海军慰安所。横浜桥地区是日军慰安所高度集中区域,尤以朝鲜侨民开设的小型慰安所为典型。1939年和1940 年出现的慰安所登记管理机构,也位于横浜桥地区。本文对日占时期出现在上海四川北路区域的各类慰安所进行历史和现状的描述,以期揭露日军“慰安妇”制度在上海贯彻的罪恶事实。

　　“慰安妇”制度是侵华战争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日本政府强迫各国妇女充当日军性奴隶,并有计划地为日军配备性奴隶的制度。这一违背人道、违背两性伦理、违背战争规则的政府行为,尽显日本军国主义的野蛮和残暴。上海是日军实行“慰安妇”制度的发源地,也是日军“慰安妇”制度最完善的城市之一。这从世界上首个慰安所“大一沙龙”在上海建立以及目前调查到的近150 处慰安所即可看出。

　　一　从“贷席敷”到“海军慰安所”

　　早在20 世纪二三十年代,北四川路就是一派喧闹景象, “这条路上的玩意确实很多,不论玩的、喝的、嫖的、赌的,色色都有,且都带些神秘色彩”。（1）郁慕侠在其书的《神秘之街的一角》中写道:“靶子路(今武进路,笔者注) 朝北一带,简直像××人的殖民地,东洋的咸肉庄也有多家(罗宋咸肉庄也有) 。她们的房屋很狭小,设备很简单,大都租赁一间楼面,摆了两三只木床和一些家俱,雇了一个老妈子。一间楼面又分为两截,中间不用木版隔开,只用一块色布遮蔽而已。”很显然,这里描绘的是北四川路上的日本妓院。高桥孝助、古厩忠夫的《上海史》将占日侨女性一定比例的卖淫女视为日本人在海外发展的先驱。早年的上海租界,东洋妓院艳帜高挂、门庭若市。出于国家形象考虑,日本人曾在一段时间内采取取缔妓院、遣送妓女的方式抑制卖淫业发展,但后来日本政府发现“以管代抑”的策略更有成效,在这基础上逐渐形成了日本型的公

　　娼制度。

　　“贷座敷”也叫“女郎屋”或“游女屋”,名义上是可供娼妓借贷进行营业的店屋,实际上娼妓是隶属于店屋的,没有自由。1930年11 月,自清末就长期驻扎虹口的日本海军开始在驻地周围选择这类“贷座敷”作为海军指定的慰安所。（2）这一时期的慰安所还不是后来严格意义上的慰安所。（3）一方面,“贷座敷”的主人只是与军方达成某种协议,名义上仍以“贷席业”“料理店”的形象示人;另一方面,那些所谓的慰安妇,无论日本人或朝鲜人,大都本是娼妓,接待的也不限于军人。这些被指定的海军特别慰安所包括“大一沙龙”（4）、“小松亭”（5）、“三好馆”（6）等,这是世界上第一批慰安所。

　　1932 年初,日本外务省的一份文件中出现了海军慰安所的记录。（7）这年在上海开业的日本海军慰安所共达17 家,有艺妓279人、“慰安妇”163 人,以日本海军官兵为服务对象。(8) 由于缺乏资料,我们无法得知这17 家慰安所的名称和具体状况,但笔者有幸找到了1933 年的《支那在留邦人人名录》(下略称《人名录》) ,其索引中已经专列“海军慰安所”一项,见表1 :

　　表1 　1933 年在沪的日本海军慰安所

　　名称 所属 开办者姓名 开办者原籍 地址 电话

　　一心亭 海军慰安所 坂井岩吉 奈良县 北四川路横滨桥美楣里7 号

　　梅月 海军慰安所 中熊富藏 长崎县 北四川路横滨桥美楣里31 号

　　东优园 海军慰安所 马场半三 佐贺县 北四川路克明里4号

　　千登势 海军慰安所 国本忠太郎 石川县 北四川路美楣里6号

　　大星亭 海军慰安所 关根ふじ 北四川路横滨桥美楣里

　　海乐 海军慰安所 曹应道 朝鲜 北四川路横滨桥美楣里16 号

　　大胜馆 海军慰安所 洼田义男 长崎县 北四川路横滨桥美楣里12 号

　　筑紫 海军慰安所 田代辰次郎 北四川路横滨桥美楣里36 号

　　浮舟 海军慰安所 古贺浅吉 长崎县 北四川路横滨桥美楣里27 号

　　曙 海军慰安所 村上富雄 长崎县 北四川路横滨桥美楣里26 号 42064

　　都亭 海军慰安所 间狩源治 滋贺县 北四川路横滨桥美楣里29 号

　　上海俱乐部 海军慰安所 宇都ü ? 北四川路克明里7号

　　表格中所列的12 家慰安所,有10 家位于北四川路的美楣里,这不能不引起笔者的特别注意。美楣里位于横浜桥（9）北堍、北四川路东侧,是一个拥有45 幢假3 层砖木结构住屋的新式里弄。《上海市虹口区地名志》(下略称《地名志》) 记载其建成年代为1933 年,即上表调查的年代。如果《地名志》的记载无误,美楣里很有可能就是专为海军慰安所而建。美楣里现在的门牌是四川北路1746 弄,由于市政动迁,沿河岸和四川北路的7 排房屋已拆除,只有23 - 40 号的18 幢房屋保留至今。上表中另两处慰安所在北四川路克明里。克明里位于美楣里西南方的北川路近东宝兴路处,两者仅有百来米的距离。建于1928 年的克明里,由18 幢3 层砖木结构住房构成,现编为四川北路1689 弄1 - 9 号,2004 年6月因市政动迁全部拆除。

　　在整个日军侵华时期,美楣里和克明里的慰安所此消彼长,始终作为日军“慰安妇”制度的最好见证。笔者利用上海留存的《人名录》（10）为曾在这两处出现的慰安所做了一个简略的动态勾勒,见表2 :

　　表2 　日军侵华期间上海美楣里、克明里慰安所概况

　　名称 开办者姓名 原址 起迄年代 变动情况

　　一心亭 坂井岩吉 北四川路横滨桥美楣里7 号 1933 —1936

　　梅月 中熊富藏 北四川路横滨桥美楣里31 号 1933 —1935

　　东优园 马场半三 北四川路克明里4 号 1933 —1940 1938 年始由桑原润次郎经营

　　千登势 国本忠太郎 北四川路美楣里6 号 1933

　　大星亭 关根ふじ 北四川路横滨桥美楣里 1933 —1936

　　海乐 曹应道 北四川路横滨桥美楣里16 号 1933

　　大胜馆 洼田义男 北四川路横滨桥美楣里12 号 1933 —1941 1935 年始由林田晃经营, 1936 年迁址克明里8 号

　　筑紫 田代辰次郎 北四川路横滨桥美楣里36 号 1933 —1945 1940 年始由田代巽经营

　　浮舟 古贺浅吉 北四川路横滨桥美楣里27 号 1933 —1936

　　曙 村上富雄 北四川路横滨桥美楣里26 号 1933 —1944

　　都亭 间狩源治 北四川路横滨桥美楣里29 号 1933 —1938

　　上海

　　俱乐部 宇都ü ? 北四川路克明里7 号 1933 —1943 1935 年始由间狩源治经营并迁址美楣里10 号

　　胜利亭（11） 园喜三郎 北四川路横滨桥美楣里20 号 1933 —1938

　　红梦 福岛胜藏 北四川路美眉里1938 —1940

　　松竹 佐原又治 北四川路美楣里21 号 1938 —1944

　　山游 山中正冶 横浜桥美楣里 1938 —1941

　　春园（12） 北四川路克明里13 号 1940 - 1942

　　可以说,美楣里和克明里的海军慰安所,是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日军慰安所。

　　二　横浜桥地区的慰安所

　　日军占领时期,横浜桥地区（13）居住了大量日本和朝鲜侨民,日本海军陆战队的租界部队本部和装备部也位于境内东南角。在这仅有01554 平方公里的地域上,慰安所数量之多、分布之密集令人咋舌,笔者将在以下论述中加以展示。

　　横浜桥地区慰安所的一大特点,即密集分布着大量朝鲜人开设的慰安所。20 世纪30 年代,大量朝鲜人因不堪忍受日本的殖民统治,背井离乡来到远东最繁华的上海寻找生机。在朝鲜人最为集中的虹口,不少朝鲜女子被迫在本国人开设的风俗店中向日人提供性服务。随着战时日侨和日军的增加,一些与日本势力来往密切的朝鲜籍经营者把他们的酒吧、舞厅等变成了有实无名的日本海军慰安所。笔者以苏智良先生在《慰安妇研究》中的成果为蓝本,加以核实补充,将现在已知的1934 年至1942 年间出现在横浜桥地区的朝鲜人风俗店做了一番整理和实地勘察:

　　若在2001 年,从虬江路沿四川北路走到虬江支路,会经过“三新里”(四川北路1466 弄) 。1942 年,来自京畿道仁川府的李昌柞在弄内3 号经营着一家名为“南昌上海馆”的风俗营业;而从四川北路虬江支路口向东,可以看到相距不远的虬江支路129 号和119 号。1939 - 1942 年间,这两处分别是金锦淑主持的Idealism酒吧和安永锡经营的μ ? è ü - 酒吧。遗憾的是,2001 年底建四川北路公园时,这三处都被拆除了。四川北路1360 、1386 弄位于四川北路和虬江支路交汇处的东南角（14）,旧称“丰盛里”。1937 年8 月,来自平安南道大同郡的白利淳（15）在弄内25 号开设了阿里郎酒吧。丰盛里东侧有一条仅一米多宽的狭小弄堂通往虬江支路120 弄的宝德里。1937 年的《人名录》上记录了来自平安南道平壤府的吴铉淑和来自庆尚南道昌原郡的崔次礼在宝德里8 号分别经营着伊甸园酒吧（16）和心酒吧。（17）从宝德里向南就来到了海南路。海南路旧称“海能路”,这条长不过百米的小路东侧是侵沪日军又一处军事重地———海军陆战队租界部队本部的所在地。海能路原有一长排2 层的砖木结构石库门建筑,以太安里为界,以西是海能路81 弄,以东为82 弄。1937 年,来自京畿道京城府的崔鸿绮在海能路81 弄48 号经营伦敦酒吧。（18）1939 年伦敦酒吧迁址后,来自汉城寿松洞的宋世浩（19）以2 万元资本在原址经营了远东舞厅。沿海南路82 弄向东就可到达吴淞路的北端。嘉兴路(今四平路最西端) 、吴淞路一带原先分布了不少日本妓院。1939 - 1942 年间,全罗南道谷城郡的文点钟(童) 在克俭里(今吴淞路616 弄) 3 号经营日之出酒吧,对外称饮食业。

　　到1937 年“八一三”后,日军变本加厉地在虹口、闸北、杨浦等地区兵营附近设置慰安所。这些慰安所,除军队自己开办的,还包括以军方作后盾,由日本浪人、朝鲜人或汉奸流氓出面办理的。为了强化对这些非军队直接经办的慰安所的管理,特别是性病防止等卫生情况的管理,并为防止性病等情况发生,虬江路上于1939年至1941 年分别出现了两个慰安所登记管理机构———虬江路95弄2 号的“虹口闸北区慰安组合联合会”和虬江路679 号的“上海虹口平康福利会”。最终,后者因日本海军上海复兴部的支持而取得垄断地位。

　　在上海档案馆馆藏的上海市虹口闸北区慰安所组合会的档案中,有一张名为《上海市虹口闸北区慰安所组合会办理慰安所登记户数报告表》的表格,内里记录了1939 年11 月至1940 年6 月期间在此组合会登记的20 家慰安所。这些慰安所无一例外的位于横浜桥地区,见表3 :

　　表3 　上海市虹口闸北区慰安所组合会办理慰安所登记户数报告表（20）

　　慰安所主人姓名 开设地点 门牌 妓女人数 开设年月日

　　原所主人姓名隐去 虬江路松柏里（21） 38 6 1940 年6 月1日

　　虬江路松柏里 8 5 1940 年6 月1 日

　　虬江路松柏里 16 7 1939 年11 月1日

　　虬江路松柏里 32 7 1939 年12 月1日

　　虬江路松柏里 33 5 1939 年11 月1日

　　虬江路松柏里 25 7 1940 年2 月1 日

　　虬江路松柏里 34 5 1940 年4 月1 日

　　东宝兴路（22） 8 2 1940 年6 月1日

　　东宝兴路 260 7 1940 年5 月1 日

　　广东街 16 3 1940 年2 月1 日

　　广东街三多里（23） 4 4 1940 年6 月1日

　　广东街三多里 5 4 1939 年11 月1 日

　　广东街三多里 6 7 1939 年11 月1 日

　　虬兴路顺兴里（24） 9 2 1940 年5 月1 日

　　虬兴路顺兴里 14 2 1940 年5 月1 日

　　虬兴路顺兴里 19 1 1940 年6 月1 日

　　海能路（25） 31 4 1940 年4 月1 日

　　海能路（26） 26 3 1940 年1 月1 日

　　海山路映生里（27） 3 4 1939 年12 月1 日

　　虬江路余乐里（28） 19 6 1940 年1 月1 日

　　从慰安所密布的虬江路、虬江支路一带向北,沟通四川北路和邢家桥南路的四川里(今四川北路1604 弄) 在当地居民心目中,是“日军妓院”的代名词。位于弄口的“六一亭”(63 号) ,二三十年代是日侨经营的酒吧,“一·二八”后成了接待日海军军官的慰安所。当时的螺旋楼梯、房门上插放“慰安妇”名牌的金属牌框等还留存至今。弄内52 号底楼是今四川北路街道图书馆,当年,这幢不大的房子里汇集了10 多名为日军军官服务的日本少女。而当时住在41 号后面的徐祖恩(1994 年82 岁) 回忆了名为“曙庄”的41 号的情景:“当年四川里后门被日军封死,只有前门才能进出,弄口有个岗亭,由日本兵守卫,除日本人以外,只有居住在这里的中国人才能入内。日本人在41 号前的空地上挖地一丈,修了个防空洞,以备紧急时使用。防空洞的上面造了个和式亭子,挂着4 个大灯笼。靠东侧的那幢,进门第一层是将校专用的酒吧,旁边有一较为宽敞的日本式大浴室,供‘慰安妇’和日本军人洗澡;酒吧侧面是宽达2 米的楼梯,沿楼梯到2 楼,是分隔成一个个小房间的“慰安妇”的卖笑之地。楼梯的旁边则是共同使用的便所,老式的日本便器至今仍在使用。靠西侧的那幢1 楼是个大舞厅,2 、3 楼也是‘慰安妇’的房间。”（29）从规模和设施来看,41 号无疑比前文描述的那些酒吧式慰安所“豪华”得多。难怪战争年代,四川里在日本驻沪部队中很有名气,日本军官像走马灯似地来此享受。

　　1938 年2 月27 日的《大公报》上名为《上海的地狱———敌寇的行乐所》的文章,记载了昆山一位陆姓牧师在“北四川路横浜桥相近某银行旧址日兵行乐所”的所见:

　　盖该屋各层有极暖之水汀,其最低一层,有日兵在无锡、浦东各地所掳之我国良家妇女,自十七、八岁者,约数百人,皆一丝不挂,面有愁容,而日兵则川流不息其间,任意选择性的满足。如任何女子有不从者,皮鞭立至,陆某睹状亟思退出,忽有一女子猛曳其臂而不放,大声呼救,视之,则彼之邻妇王氏,彼甫结婚未数月,而被劫至此地狱。陆某恐累及己,促此妇勿声张,但已为旁日人所见,立以皮鞭猛挞。陆某系基督徒,大不忍,立跪下求彼识之日兵官救此妇出,该日兵官忽大发慈善之慈悲心,允陆携此妇出。事后,妇告人,自被掳入内,每日至少遭十次以上之蹂躏,被掳女子入内后大多自愿绝食,不数日即毙命,而隔日即有新被掳来者补充。据又谓,此所谓行乐所二层楼,有同样命运之妇女,为自30 岁至40 岁者数百。至三层楼以上之情形,则不得而知。

　　根据苏智良先生调查,这个行乐所的原址就位于横浜桥南四川北路西侧的虹口区第二工人俱乐部境内。就在数年前,从美楣里向西南望去,可以看到位于四川北路永明路口、横浜桥南堍的虹口区第二工人俱乐部(四川北路1717 号) 。这幢坐西朝东的建筑,连带周围空地,占地6666 平方米。“一·二八”战事后,这里一度住满日本人。“文革”时期,其侧的一块空地(原天虹饭店后) 曾挖出慰安妇的墓碑和骨灰。一位长住此地的老先生告诉人们:“这里原是日本的军妓院,因不堪折磨而死掉的妓女经焚烧后就埋在小花园中。日本投降前,听到好几次妓女掩埋死去姐妹的哭声。”一位摆过铜匠摊的老人说:“这个军妓院住着二、三十个供日军玩乐的女子,有日本少女,也有从朝鲜骗来的妇女,还有被逼为娼的上海姑娘。”（30）由于市政动迁,原址化为乌有。

　　三　四川北路其余地段的慰安所

　　横浜桥地区以南和以北的四川北路一带,现在已然证实的慰安所数量相对较少。笔者结合史料和实地调查,按自南向北的路线将几处慰安所做简要描述。战时出版社1938 年出版的范式之等的《“皇军”的兽行》一书记载:

　　(某人) 因闻敌军以两路口大厦及虹口大旅社为拐禁妇女纵乐场所,商准敌方宪兵,得以入内访寻(其妻) ,乃进入路局。甫一进门,即见四处皆生火炕,一丝不挂之裸女麇集其间,往来嬉戏,一若毫无羞耻者,盖处于淫威之下,环境迫人,不得已也。某君逐一审视,并无其妻,转而至虹口旅社,所见亦与上述相同,唯人数则较多数倍,每个房间至少有四五人,大多为20 多岁,其左臂有罗马数目字,类多知识妇女,大都愁眉不展,为最后因战时失业被骗幽禁者。某君于遍视后,亦未发现其妻,黯然欲离此活地狱。其友即低声语之曰:宜随意指一,认为你妻,否则有间谍嫌疑,此后性命难保也。某君即指美貌者认之,由某君护送回返原家。事后某君云,敌军荒淫如此,古今罕闻,此事若非目击,定将疑为过甚其词,有意诋毁。至于迫令妇女裸体之原因,蓄意于饱尝其兽欲,凡属敌军、浪人、汉奸等,随时均得入内泄欲,彼辈置身火坑,纵拟自由逃走亦不可能云。

　　这段史料中提到的虹口大旅社,就是今天座落在四川北路海宁路转角的虹口大楼(海宁路449 号) 。这幢钢筋混凝土结构的7层大楼,占地约1300 平方米,建于1927 年。设计作为旅馆,分南北2 部,南部3 层,北部6 层(实为7 层) ,共有109 组房间,备有电梯、锅炉等设备,后因扩大旅馆业务将南北相连。日军侵沪时,南部一部分被战火毁坏,随即整幢大楼被日军占领。今天的虹口大楼,上层为民居,底层为上海市第七百货商店。

　　与虹口大楼隔街相对的海宁路442 弄、468 弄、482 弄,旧称“粤秀坊”。原弄内有砖木结构的2 层老式房屋20 幢,建筑面积4680 平方米,今已全部拆除。在1942 至1943 年的《人名录》上,弄内的9 - 11 号是支那方面军海军下士官兵俱乐部,开办者是来自静冈的远藤佐介。据《地名志》记载:“弄内9 号是双球服务公司、医分(医用分析仪器厂,笔者注) 招待所,11 号是上海医用分析仪器厂试剂室,有一间房屋将9 号与11 号相连,现在是上海医用分析仪器厂修理部。”从9 号为招待所和9 号与11 号相连的格局,笔者认为这是一处以“军指定娱乐场”名义出现的慰安所。

　　在美楣里以北的四川北路海伦西路口,1942 - 1944 年间出现过一家名为“上海军人俱乐部”的慰安所。除了当时的《人名录》记录下这家名为“陆军休息所”的慰安所是由来自三重县的中川嘉寿经营,我们无法找到更多关于它的信息。溧阳路和山阴路之间的四川北路西侧,有一个并不起眼的弄口。从弄口向内望去,弄堂似乎很短,挡住我们视线的是2023 弄7 号的那幢3 层楼房。1994 年8 月出版的《上海军事志》收录了四川里居委会一位姓相的老人和家住东宝兴路60 余年的陆明昌老人指认的数个日军慰安所地址,四川北路2023 弄7 号也在其中。2023 弄建于1926 年,由32 幢3 层混凝土结构住房构成,向西通向多伦路,旧称“志安坊”。据《地名志》记载,志安坊7 号原是教会房产,敌伪时期被日本人辟为妓院。1940 年至1945 年的《人名录》确实出现了“北四川路志安坊7 号”这一地址,开始是由高原惠一郎经营的海军士官食堂かもめ,1945 年,在原址上开办了名为“沪上园”的慰安所。需要指出的是,位于7 号西侧的2023 弄8号,被周围住户称为“纪家花园”。就是这样一座绿荫掩映的花园,1942 年被征为海军士官俱乐部,经营者是来自琦玉的神山芳子,成了又一处变相的日军慰安所。

　　（1）郁慕侠:《上海鳞爪》,上海书店出版社1998 年版,第146 页。

　　（2）[日]前田朗:《国外移送目的诱拐罪の共同正犯———隐されてぃた大审院判决》,《战争责任研究季刊》第19 号,1998 年版,第3 页。

　　(3)根据苏智良先生对“慰安所”的定义:“慰安所用于军事目的,是战争的产物,其形式是在国家或军队的直接管理下,有着较为严格的管理制度,慰安妇也多数是被胁迫或欺骗来的。”苏智良:《慰安妇研究》,上海书店出版社1999 年版,第25 页。

　　(4)“大一沙龙”最早称“大一”,由日本侨民白川经营,位于华界宝山路,是在沪日侨建立较早的日式“贷座敷”之一。为了应对华界禁娼,“大一”于1930 年转移到了东兴路125 号,其时有酌妇(从事慰安服务的女子,笔者注) 9 名,由近藤? § 经营,外仍称“贷席业”。从1930 年到1945 年,它是日军设立的第一个也是世界上存在时间最长的慰安所。

　　(5)“小松亭”的开办者是来自大阪的小守良藏。他早年到上海经商,后在虹口的越界筑路地区设立“小松亭”,招徕女子从事卖淫。1930 年前后,“小松亭”有酌妇15名,在三家“贷座敷”中规模最大。最迟到1930 年,“小松亭”由小守忠主持,地址为虬江路太富里5 号(即虬江支路31 弄5 号) 。1936 年,改称“小松沙龙”,1938 年前后迁到华界海山路附近的海能路(今海南路) 81 弄30 号,1943 年后的《支那在留邦人人名录》中不再出现与“小松亭”相关的信息。

　　（6）“三好馆”由长崎人光吉? ? 开设,创立于1920 年前,位于虹口越界筑路区域。1930 年前后,“三好馆”的酌妇为11 名,经营者成了光吉君子,地址在吴淞路租外松柏里36 号。1938 年及其以后,“三好馆”从《支那在留邦人人名录》上消失。

　　（7） [日]吉见义明主编:《从军慰安妇资料集》,大月书店1992 年版,第183 页。

　　（8）《昭和七年十二月末调查邦人の诸营业》,载《警察史·上海1》;藤永壮:《上海的日本军慰安所と朝鲜人》,载《国际都市上海》,大阪产业大学1995 年版。

　　（9） 横浜桥,位于横浜河(今俞泾浦) 上的四川北路桥。

　　（10）据笔者所知,上海目前留存的《人名录》分别收藏在上海图书馆和上海档案馆,版本有昭和五年(1930 年) 版、昭和八年(1933 年) 版、昭和十年(1935 年) 版、昭和十年(1936 年) 版、昭和十三年(1938 年) 版—昭和二十年(1945 年) 版。

　　（11） 在《人名录》上,“胜利亭”一直是以“饮食店”的名义出现的。但藤永壮在《上海の日本军慰安所と朝鲜人》一书中将“胜利亭”纳入海军慰安所。笔者尊重其研究成果,将“胜利亭”纳入表格中。

　　（12） 在《人名录》上,“春园”的属性为“海军俱乐部”。

　　（13） 为了方便论述,笔者采用1960 年到1991 年横浜桥街道的辖区范围———东北以俞泾浦为界,西临淞沪铁路(今轨道交通明珠线) 和罗浮路,南至武进路。

　　（14）2001 年底建四川北路公园时,1386 弄的房屋被拆,成了衡水路的路沿。

　　（15）1942 年的《在支半岛人人名录》记录了白利淳还在海宁路顺天坊11 号经营着一家名为“三亚”的贸易商号。

　　（16）伊甸园酒吧,1934 到1936 年的经营者为吴贤海,地址在北四川路外虬江路362 弄(四川北路西的虬江路南侧,今已拆除) 5 号。

　　（17）心酒吧,1936 年时的经营者为韩汶礼,地址位于虬江路8 号(虬江路东头南侧) 。

　　（18）这个酒吧1936 年时已存在,由姜汉朝设在虬江路97 号(原东宝兴路东的虬江路北侧) 。1939 年,崔鸿绮又将伦敦酒吧搬往虬江支路95 号(四川北路东,今已拆除) ,1940 年的《人名录》上还留有伦敦酒吧的记录。

　　（19）宋世浩,生于1900 年,以总资本额8 万元在沪经营贸易业和慰安所,住址在北四川路三新里2 号。

　　（20）转引自陈正卿、庄志龄:《档案中发现的有关上海日军慰安妇问题》, 《档案与史学》2000 年第2 期。除此之外,这份报告还表明“尚有酒排间亦有向本会领证者,实数不详”。

　　（21）松柏里,即虬江路208 弄。弄内36 号本为“三好馆”,1941 年后由妹尾末弘经营陆军将校慰安所“沪星”。《地名志》还记载:“松柏里39 号为日本妓院。”2001 年底,四川北路公园项目动工,该弄拆除。

　　（22） 与四川北路相交的东宝兴路,原是中国人开发闸北时修筑的宝兴路的延伸段,宽不过10 米,是战时日本慰安所的集中地。东宝兴路上,除了表格中显示的慰安所和前文提到的“大一沙龙”,还有1940 年就出现在《人名录》上的183 号“沪月”和138弄3 号的“末广”,两者都为海军慰安所。现址为东宝百货及其附属建筑。

　　（23）近代上海有多条广东街,经笔者考证,此处的广东街为今虹口区新广路。三多里,据《地名

　　志》记载为“现新广路近四川北路一段”。笔者2004 年夏走访时,该处因市政动迁拆除。

　　（24）虬兴路为虬江路之误写。顺兴里,虬江路173 弄(东侧) ,也在建设四川北路公园时被拆除。

　　（25）除了表格中的慰安所,根据苏智良先生的研究,海能路上还有来自三重县的伊藤喜介经营的海军将校俱乐部“水乐庄”。根据《人名录》的显示,这一“俱乐部”在1933年便存在,当时位于海能路14 号,1943 年后迁到不远处的60 号。

　　（26）该户主人为一外籍人士。

　　（27）海山路,长百米宽五米,东起吴淞路,斜行向,西迄海南路81 弄,穿过弄堂通虬江支路。映生里,即海山路19 弄。2001 年底,四川北路公园项目动工,该处被拆除

　　（28）余乐里位于松柏里东侧的186 弄。2001 年底,四川北路公园项目动工,该处被拆除。

　　（29）苏智良:《慰安妇研究》,上海书店出版社1999 年版,第85 - 86 页。

　　（30）《横浜桥军妓蒙怨“慰安妇”惨死异乡》, 《劳动报》1993 年7 月19 日。

责任编辑：吴步璇 最后更新：2016-03-04 11:2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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