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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1937-1945
2014-03-21 15:58:26  来源:《湖南•1937-1945》 《读库》0903  点击:  复制链接

  文/邹容 

  岳阳 营长史恩华

  2005年5月31日。一路寻访,我们找到战史资料中所称的“史营长”当年牺牲的战场——岳阳县杨林乡傅朝村笔架山。我们在村里发现,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史营长”,村民说,史营长和全营的兵,“流的血让新墙河成了红色”。

  六十六年前,史营长和他的士兵曾被埋葬于此,有碑,有大墓。经历了一些荒谬岁月后,如今,他们的墓、碑,连同尸骨,皆无踪影。

  新墙河,这是一条在大比例地图上不可能被标注出来的默默无闻的小河。1939年至1944年,日军四次进攻长沙,企图打通中国战场的南北交通线,新墙河是日军由湘北盘踞地向南推进,必须突破的第一道战略防线。1939年9月,日军第一次进犯长沙,中日军队在此发生过激烈争夺战。

  新墙河防线成为“长沙会战”的前哨战场,笔架山是新墙河下游北岸的“前哨警戒阵地”。防守新墙河的军队是三个师,坚守笔架山的是第三营,营长史恩华。

  与笔架山隔河相望的村子叫傅朝村,村里98岁的傅佑成老人,至今健步如飞,他记得所有在此“换过防、接过火”的部队番号,“有个团长,提个草鞋问:‘笔架山走哪里去?’”他说这是第一次打仗,老百姓跑了,只有部队。

  当时史恩华接到的任务是“迟滞日军三天,为全师调整部署争取时间”。9月20日开始,日军攻击笔架山。激战两昼夜后,“史营伤亡过半,但没有丢掉阵地”。日军支队长奈良晃“十分吃惊”,“不得不进行新的调整、部署”。

  9月22日黄昏,师长以电话命令史:“如无法支持,不得已时可向东靠。”史当即回答:“军人没有不得已的时候。”

  六十多年后,傅佑成依然认为,“史营长的士兵大多战死了,史营长当时是不想要这条命了。”关于史营长的死,傅朝村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全营的人没有愿意撤的,最后剩下史营长和他的勤务兵,史营长负了重伤,他不愿意被日本人俘虏,命令勤务兵开枪打死他,勤务兵下不了手,史营长最后自己朝自己开了枪。”

  在很多战史资料中都称,日军22日傍晚攻上笔架山阵地后,“支队长奈良晃少将,毕恭毕敬地向战死的敌人躬身致敬。”

  岳阳 营长王超奎

  草鞋村85岁的姜建清,“看过王营长一面”,“个子高,力气大,可以抓住牛角转圈”,这样一个印象,在他脑海中留了六十多年。更偏远一些的马形村,潘振华1941年才15岁,却永远记住了“王营长”生前最后那个风雨交加的日子,“他穿的是胶鞋”。

  民间口述中的国殇,其流传的时间,也许会超乎我们的想象。

  王超奎,跟“新墙河”一起成为全世界所瞩目的“断头将军”,他牺牲的时间比史恩华晚两年,1941年牺牲时为中校营长,年仅34岁。

  新墙河,相公岭,马形山——这是王超奎在第三次长沙会战时最后坚守的阵地。

  当年,潘振华15岁,他的家紧邻马形山,他至今还能说出王超奎那个营的番号:四川部队,20军133师398团第2营,住在他家的是该营机枪连,连长姓邓。

  大概是12月,晚上九、十点钟,下大雨,日本人攻过来。邓连长拿起枪就上山,出门时对潘的父亲喊,“你要跑就跑,日本鬼子来了,你保得住你的命是好的,你保不了你儿子的命,你儿子要跟我走。”潘振华跟着邓连长跑到凼家山。山上工事都是用柴草做的,外面用树木围起来,战壕有一米多高,那一晚不知怎么过来的,枪、炮、雨都没有停。

  王超奎的指挥阵地也在凼家山,他的任务是要守三天。打了两天一夜,一个营的人没剩多少了。到第三天下午,日本鬼子越来越多,从四周围上来。任务完成了,凼家山也被包围了,山上剩三十来个兵。王营长明白,自己不牺牲,他的兵就不敢走,他一死,他们就可以跑。中国的步枪是上一颗子弹打一下,王营长穿的是胶鞋,他把枪立在地上,枪口顶着太阳穴,用脚一踩,子弹从这边进,那边出。潘振华听见营长的勤务兵喊,你们快跑啊,营长已经牺牲了。潘振华也捡了一条枪,跑。

  据潘振华回忆,王超奎阵亡后,遗体被部下抢出阵地,用一个帆布担架抬着,往师指挥部驻地突围。他也一直跟在后面。每过战壕,过沟,他就跑过去将营长的脑袋托起来。后来,师长听了士兵哭诉其阵亡经过,脱下衣服盖住其遗体,抚尸痛哭。

  据一些战地回忆录的描述,当时掩体内断肢残臂、血肉模糊、尸首不全,“四百多个尸体散在相公岭各个山头阵地”。

  1942年4月19日,宋美龄将王超奎营的惨烈战事写入文章,刊登在《纽约时报》,新墙河“一夜成名”,有资料称其“与法国马其顿防线齐名”。

  常德 三个师长

  2005年6月9日。89岁的王维本坐在长沙一条大街的花坛边,他儿子大声说:“报社的,要给你拍张照。你是抗战老兵。”

  不能言语的老人突然将腰杆一挺。

  就这一个动作,喧嚣市声,车流人潮,蓦然远去!89岁的老人回到了他的战场。

  他所坐的地方,就是他当年战斗过的地方。

  1943年的常德,对于相持湖南战场五年之久的日本侵略军极具“诱惑力”。常德位于滨湖地区,历来是“中国的谷仓”,英国媒体甚至直称日军的这次进犯为“中国饭碗之战”。会战中,常德周边武陵山脉上的几个外围据点,如石门、陬市、德山、河伏山等地,两军血战尤为惨烈。

  当年据守河伏山的袁自强营,“被五六千日军包围,敌人有炮,有骑兵,还放毒气。全营五百多人战死,一个都没剩,最后重伤者都是自己朝胸口开的枪”,“袁的遗体,遍布十几个弹孔,牺牲前曾大声呼喊‘师长,自力竭矣’”。

  战后,日军高级指挥官不得不承认,在“常德意外地遇到了(中国军队)顽强抵抗”。11月14日,石门已被日军打得千疮百孔,暂五师师长彭士量自告奋勇掩护全军撤退,战至15日黄昏,暂五师最后撤出石门。部队在渡河时遭围攻,彭亲自指挥,奋力冲突,被敌机扫射命中。据警卫人员回忆,彭中弹倒地后,慨然叹道:“大丈夫能为国尽忠,死又何恨。”后在装殓彭时,于其胸前口袋发现一份遗嘱:“余献身革命,念年于兹,早具牺牲决心……”

  彭士量是常德会战中牺牲的第一位将军。仅仅六天之后,另一位师长许国璋在桃源陬市殉国。

  当时,许师长奉“不得退过沅江”之严令,率部死守陬市,日军以两个师团、一个联队加上伞兵,在飞机、大炮的协同下,排山倒海般扑来。不到半天,150师几乎全军覆没。许部署主力转移,自己率一个连边打边退,日军紧跟不舍。许国璋激励士兵“多打死一个敌人,就多为常德城守军增加一份力量,尽了军人天职”,并说,“我们已经三面被围,背后就是沅水,冬天水深,又冷,又没有渡船,与其当俘虏或落水淹死,不如战死光荣得多。”随后,在激战中许重伤昏厥,被警卫误为阵亡,抬上渡船后撤。11月21日凌晨4时,许醒来见自己已渡过沅江,部队大部溃散,联络中断,“大为震撼,在担架上痛斥左右误己,身为师长怎么可以丢下部队只身后退”,“我是军人,应该战死沙场”,悲愤之下,再度休克。当日,许再次苏醒后夺过身边卫士佩枪,饮弹自尽。

  第三位师长孙明瑾。11月26日,孙明瑾率领预十师昼夜兼程赶到常德,奉命“掩护第三师攻占常德东郊制高点德山”。血战至30日,敌我双方尸横遍野,但师长孙明瑾在电报中坚称,“打到一兵一卒亦向德山方向突进”。当时与其交战的日军师团长山本三男,对“预十师这种引火烧身、自寻牺牲的打法,震撼莫名”,不得不投入两个联队迎战,以求阻挡“这个不要命的师”。孙瑞星在《追忆我的父亲孙明瑾》中叙述:“父亲率部冲锋至一山隘,一手持机枪的日军在三米处向他狂射。猝不及防中,父亲颈部、胸部、腰部和手臂,连中四弹,血流如注。父亲手扶卫士,喝令‘贯彻命令,达成任务。’至死仍力持不倒。”此后,副师长、师参谋长继续领队冲锋,均身负重伤,师参谋主任陈飞龙在同日军肉搏中牺牲。“迂回冲杀中,全师八千余名将士,最后仅剩伤残病员六百余名,突围生还者仅三百余名。”

  据日军战史记载,日一联队12月4日在清扫战场时,曾“寻获一具着高级将官制服的遗体,一半泡在水里”。当试去其军服领章上的血污后,只见一颗将星闪光夺目。于是,令一名负伤被俘的上尉指认。“上尉一见即称不认得此人,但已泪水盈眶。正要再问,上尉已扑身向前,痛哭失声”。后该联队的联队长户田义直以军礼礼葬,并树木牌,上书“中国将军孙明瑾”。

  常德收复后,孙明瑾的遗孀姜文珍为丈夫移葬,当遗体从棺木内移出时,只见“满身血污,遍体弹洞,头部还有同日军搏斗所遗累累刀痕”,姜文珍顿时昏厥。

  常德 一座落泪的城市

  2003年12月8日,“常德会战六十周年公祭”在常德抗日烈士公墓举行,祭文念到一半,风雪突至。

  曾参加常德保卫战的抗战老兵、近八十岁的顾华江从贵州赶来,一下火车就直奔公墓,跪地大哭。在公祭大会上,他颤声问:“常德人民,你们好吗?”台下两千多个声音齐答:“你好!”据说,当时台上坐着的一大排政府官员,在这样惊天动地的问答声中,全都哭了。

  1943年12月29日,由当时重庆军令部组织的考察团(包括盟军武官和中外记者38人),在“四十平方华里,四处都是焦柱残墙、血肉斑斑”的常德城区战场考察后得出结论:守军“确实已到了弹尽粮绝,无兵可守,无地可退的境地。”

  1943年的那个冬天,常德,一度成为一座死城,一片废墟,还曾沦于日军手中,从我军事控制地域版图上,消失了整整六天。

  常德会战始于1943年11月2日,结束于当年12月24日,历时52天。其中,第74军57师死守常德16天,“整个师死了七八千人。”

  原57师文书吴荣凯回忆,“57师有个狠处,都不怕死,我们有个机枪连长,在掩体里搞得不耐烦了,手一捋,就带一个排去搞肉搏。日本鬼子怕跟我们拼刺刀,有时候,要拼了,他们转身就跑,还摆手,不拼不拼。”

  12月2日晚。微雨。57师在已成火海的常德城步步撤守,最后剩下师部指挥所“仅三百公尺左右”的弹丸之地。当时,日军与守军最近的距离,就隔着一堵薄薄的墙。双方作战指挥部,“彼此相距仅一百米,其短兵相接的程度,为世界战争史上空前未有。”

  57师以八千官兵孤独对决三万日军,而战前军令部所承诺的外围援军,竟苦盼不至。

  12月3日,常德悲壮陷落。日军以“减员一万”的代价,终于占据了一座瓦砾无存的血城。

  最后城陷时,整个常德街道,仅剩五幢完整的房屋,没有一块青石板上没有尸体,没有一块青石板上没有血迹,被俘的守军,没有一个不是伤员。另外一些没有被俘的守军,或藏在地窖,藏在夹墙、枯井,或混在尸体堆里,一直挨到12月9日,援军攻入常德。至此,常德城被日军占据仅六天。

  衡阳 铁血孤城

  八十一岁的王才栋当年是士兵,八十四岁的彭华英是老百姓,他们对1944年的衡阳最深的印象一模一样——“好臭”。

  据记载,当时“战况惨烈,双方阵亡士兵的尸体来不及掩埋,曝晒在烈日下,腐臭满城”。

  故纸堆中有“7600”(阵亡的第十军官兵)这样的数字,也有一句话、一个神态,成全了我们对少数烈士的印象。譬如“傻兵余奇烈,生性迟钝而笑口常开,有憨态。打到一个人时犹不自知,后发现全连皆战死,倒地大哭,‘连上的人都死光了,我也不走了’,拉响手榴弹冲入敌阵战死。”

  而更多的身影在那场硝烟里一闪而过,没来得及看清,他们已与泥土化为一体。

  1944年的夏天比往年都要热。曾参加衡阳保卫战的李若栋回忆,“7月中下旬天气酷热,敌我都改在夜间战斗。双方像默定了一个时间表:下午六时许,可能双方都用过晚饭,于是向对方高喊‘我们开始吧’(阵地相距不过数十米),接着全阵线枪炮声不绝,直至第二天上午九时。”

  “衡阳比长沙更为重要。”1944年8月12日,这句话两度出现在延安《解放日报》的社论上。此前四天,深陷日军炮火围困中的孤城衡阳,在经历了47天惨烈、悲壮的抵抗之后,已黯然陷落。

  衡阳之战,日军目的在于打通包括平汉、粤汉、湘桂等铁路在内的大陆交通线。日军宣称“三天拿下衡阳”。当时,中日双方均未曾预料,衡阳一战极其残酷,在烈日、炮火、死亡,以及对援军望眼欲穿的期待中,第十军孤守衡阳,整整坚持了47天。

  当时,日军对衡阳城重炮轰击,日夜不停,“衡阳西南半壁约四千五百公尺正面,全为硝烟弹雨笼罩,莫辨东西”,被炸得瓦砾遍地,城中残垣、巷角遍布伤兵。几个主要山头阵地,血水都渗不进泥土里了,山头均被染成黑色。

  李若栋记得,好友黄化仁(某连连长)在湘江泰梓码头牺牲,部下在废墟中找了一口棺材将他入殓,第二天夜里被敌人重炮击中,“棺材和尸体都飞散烧毁”,部下拾回部分尸骨,用瓦罐装好,“不料当晚又遭炮击,尸骨一点也找不到了”。

  中日战史回忆资料都有“焦灼的地狱”、“大屠场”之类的描述,并称,“一个伤亡七万人的战场必定恐怖”。

  8月6日,衡阳守将第十军军长方先觉向蒋介石拍发“最后一电”:“敌人今晨由北城突入以后,即在城内展开巷战,我官兵伤亡殆尽,刻再已无兵可资堵击”,“此电恐系最后一电,来生再见”。

  方军长发电报时,军指挥所二百米以外,巷战正烈。衡阳陷落之日,官兵仍各自为战,满城尽是枪声,处处狙击敌人。抵抗枪声,一直延续到8月8日黄昏。

  据战后统计,守衡阳的第十军,第一线的三十团幸存8人,二十九团幸存20人,28团幸存30余人,第7团幸存40余人,第二线的第8团幸存70余人,第9团幸存90余人,坚守五桂岭阵地的第八团,半日之内临阵“升迁五个营长,都壮烈牺牲”。

  衡阳保卫战,成为中国抗战后期最为惨烈的一声绝响。

责任编辑:周愉景 最后更新:2014-03-21 16:0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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