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埔军校第七分校赴浙招生经过
2018-11-12 12:11:44  来源：黄埔军校第七分校教官 吴可夫 撰稿  点击：  复制链接

　　中央军校第七分校于抗战初期成立于凤翔，后迁于西安王曲，作为当时在西北训练下级军官的基地。七分校主任胡宗南，在所谓“抢救沦陷区青年不被敌人摧残、利用，并为国家增强抗战力量”的幌子下，决定由校部派员分别到浙江、苏北、豫东、冀东等地区设立招生处，为第七分校招考学生。

　　我是被拟为担任去浙江招生的。一九三八年底，我原在陕南任国民党财政部禁烟督察处汉中缉私专员，当时祝绍周任汉中警备司令兼军校第一分校主任，经祝推荐来七分校，充任浙江招生处主任。

　　赴浙招生之前

　　第七分校主任办公厅主任吴允周(我的堂兄)事前告知我：“七分校浙江招生处主任，原由浙江省保安处长宣铁吾(黄埔一期，浙江诸暨县人)兼任，因他无暇兼顾，招生机构形同虚设，胡主任应宣请求另派专人去浙负责的建议，才确定派你前去，并巳电告宣铁吾予以指导协助。”

　　当时战干四团副教育长葛武檠(黄埔二期，浙江埔江人)和教育处长蒋坚忍(黄埔四期、浙江奉化人)也为我能到沦陷了的家乡抢救青年，并借机看看家乡抗战的实况而高兴。葛武檠还给我兼任战干四团招生委员的名义，委托附带为他们招些男女学生。因为第七分校是不收女生的。这个顺水人情，我慨然答应。葛并着该团总务处长吴锦清为我预办西安至重庆的飞机票。

　　赴浙临行前，胡宗南告诉我说：杭州已被日寇占据，浙江省政府现在永康，已电黄绍泓主席和保安处长宣铁吾予以关照，凡事应多请示。工作方面可同金华地区行政专员赵龙文联系。

　　听胡说到赵龙文，我的心头便嘀咕不安，突然产生了不想去浙的念头。赵龙文是我少时中学同班同学，后来我们却成了冤家对头。早年我在浙、闽边界一带，从事进步活动，被曾任浙江省会警察局局长的赵龙文予一九三二年七月三十一日逮捕，关押在杭州陆军监狱，直到国共二次合作抗战开始才获释。不料事隔七年，“冤家路窄”，又要去浙跟赵龙文打交道，要不要打退堂鼓，我的心里很矛盾。又想，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何况国难当前，同仇敌忾，也可能不会受到冷遇和刁难。去，我还是决定去。

　　长远辗转跋涉

　　一九三九年三日二十六日，我从西安乘机直飞重庆。在沙坪坝机场，意外地碰见肖作霖同学，便问肖去浙江的交通情况，他要我去找侍从室机要秘书徐鸣涛。我住定后，便准备给徐挂电话。那时，重庆昼夜遭日机轮番狂轰滥炸，一般办公多在夜间。当晚接通了徐鸣涛的电话，徐即驾车来我寓所。他说，去浙江旅途有问题，南昌已经沦陷，应先飞桂林，桂林如无航线，可乘火车绕道前往。并告我找航空检查处处长李肖白同学帮忙买票。临走，他叮咛：这里天天要下防空洞，尽早离开为妙。第二天，经李肖白把飞机票买好送来。虽然“桂林山水甲天下”，我却心急如焚，无意观赏，飞抵桂林未停，当夜即乘火车北去株洲。第二天下午到株洲，株洲车站秩序非常混乱，东去火车亦“到此止步”。在旅馆向店主打听东去浙江的走法，得知只有步行到鹰潭，才有东去火车，而且无他路可走。走路问题使我一夜不成眠。天亮，我即起身上路，沿途时见散兵游勇，我虽有一支左轮手枪，仍须小心个人安全。动身前已将钱分装几处，丢去皮鞋，换穿布鞋，带好干粮，以防万一。头两天，有吃有住，比较顺利。再往东去，进入狭小山路，人生地不熟，困难较大。我以重金雇到一辆独轮羊角车，卸下了包袱，也有了向导。虽然小路难行，可总算走。到鹰潭。真是好不容易闻到了浓郁的乡土气息。从鹰潭搭上驶向金华的火车，凭高远望，满目碧绿稻田迎风飘香，真是一片江南 风光。几天长途跋涉的疲劳，随之消散。然而，那时江南美好河山，却横遭日寇践踏蹂躏，这使我的心情非常愤慨。

　　招生部署

　　我终于到达目的地金华。金华，是我幼小时读书的地方，感到无限亲切。此时，金华处于抗战前线，但见火车站却仍笙歌声声，热闹非常，我不胜惊叹。不过金华那座横跨东阳江的石桥，依然屹立无恙，当我回忆起读书时常在大桥石栏杆上玩骑马的情景，稍得安慰。

　　来金华的头一件事，是去离城三十里远的浙江省保安处所在地，拜访宣铁吾，请示招生的事项。宣答应彼此共同商量，并表示协助解决工作中的问题和困难。接着在金华城会见赵龙文专员，他和我握手言欢，状极真挚，频道“别来无恙”。并介绍他的妻子段静英见面认识。第二天在专员公署的“洗尘”席间，赵一边豪饮，一边滔滔不绝地大讲什么国际国内大事及抗战形势，但对我提出的工作如何着手进行，却只说：“既来之，先安之”。真是难得要领。于是，我放弃把招生办事处设在比较适中的金华，而决定改设在东阳县城。这样，既避免与赵龙文多接触，也可得到自己家人的日常照应。随之同东阳县政府商妥，借得县民众教育馆的房屋作招生办事处临时办公之用。事务、文书、会计等工作人员按编制就近聘定。经费是向保安处借支，后由七分校如数拨还。

　　一九三九年五月一日，浙江招生办事处开始正式办公，并向校部招生委员会报告招生部署情况，实际上校部鞭长难及，所有责任都得我自己当家作主。

　　招生经过

　　为要把在南方生活惯了的青年招收去大西北受训，尽管环境会变得比较安定，总还得做些宣传工作。我一面在《浙江日报》上大登“中央军校第七分校招考第十六期学生”的广告，一面还商请赵龙文通函所属各县教育局告知各校初中毕业生参加报名。另外，恳请黄绍泓主席行文动员全省青年特别是沦陷区的流亡青年(当时省政府所在地永康县设有“流亡青年招待所”)报名应考。

　　出于我的意料，前来报考的青年很多，有的竟是从很远的地方，步行几天赶来报考的。同时，还收到不少来信，表明愿为抗战出力，特别是有些女青年，还上门当面要求参加考试，当时他们的爱国抗敌激情和行动，使我感动得热泪盈眶。对他们的要求，或口头，或写信，都作了使其满意的答复。当然，我也有责任尽早把这大批男女青年收录、组织起来，以完成自己的任务。到报名截止之日，已有两千多人，而继续报名的还络绎不绝。

　　开始新生考试，按规定第一阶段进行体格检查，体格检查合格的参加第二阶段学科测验。按军事人员要求，体格检查按从严从健的原则，而学科考试则适当从宽，可破格录取。考试场所是借以放暑假的东阳县中学举行的。经考试共录取一千零几十名。其中女生近百名。这是应葛武檠委托为战干四团招考的。未被录的一千多名青年的善后处理问题，赵龙文答应，他在金华地区妥善解决。想不到，赵龙文在这件事上倒是很帮忙的。

　　人事安排

　　招生的任务完成了。向校部报告招生经过并请示新生行止比较简单，但如何及早把这批新生集中起来带往西北的实际问题，却比较困难。来浙时只我一人，返回时就要有必要的人员带队和办事。我先请到一位保定军校出身的路雪尘当第一大队大队长。

　　路有长期的带兵经验，愿意为抗战贡献力量。其余人员是赵龙文代我物色的。他介绍的黄埔五期同学何某，担任第二大队大队长，赵绶新担任临时医务处长，张某担任政治指导员兼管事务，赵贡山担任出纳。还通过赵龙文借金华中学(暑假期)作为新生报到集中地址。集中地放在金华比东阳县方便得多，尤其是军需补给方便。新生集合完毕，即进行编队，同时进行短期军事启蒙教育和训练。各队伙食按规定标准由学生轮流采购办理。

　　原在东阳临时聘用的几位办事人员，因不愿随队来陕，就地遣散。当时的难题是，请不到担任女生队队长的人。出发前只好在女生中间挑了一名能力较强的负责维持该队生活和队务。一切准备工作基本完成，我和同学们都盼望着早一日成行。

　　带队返陕

　　离开金华之前，我请赵龙文和省保安处副处长对学生讲了话，作为开拔的精神动员。大队张指导员还创作了《到西北去》一首歌，歌中有“握紧枪，学打仗，把日本鬼子打回老家去。嗨，打回老家去!……”的词句。我们选择了有意义的“九·一八”这一天启程，从金华乘火车直达江西鹰潭。上车后，学生欢快地向前来送行的父母姐妹们频频挥手告别。然而，遗憾的是我没有随队同行。

　　赵龙文认为招生不同招兵，新生主动自愿报考，不会逃跑。有队长带队负责，不会有困难。并说，由他派车，其妻段静英伴送我西行。我想恐是明为伴送，实则监视，怕我会把这批青年学生绕道带往“斜路”上去吧。因为那时陷沦区很多青年，都投奔了新四军。

　　赵龙文突如其来的决定，我无法拒绝，还得表示谢意。赵妻陪同长途西行，无疑是一种“任务”。汽车到底比步行快，车到老河口停下休息。我委婉的向段静英说，自己将在此等侯学生大队，并向其道谢。段表示同意，她开车继往重庆。

　　我在老河口等到学生来到，就地停住三天，进行休整。休整期间，开了一次队职人员会议。负责统率学生的第一大队长路雪尘汇报说，从金华乘火车到鹰潭站下火车后，时间还早，原拟就地休息一天，学生却提出吃完饭继续西行的要求。饭桌会议研究后，便开始徒步行军。这时，大家情绪很是饱满，行进中歌声嘹亮。不料没走几天，被日机发现目标，敌机跟踪轰炸扫射。由于事先疏忽讲解途中防空知识和必要措施，学生显得慌乱紧张。有几个学生失去联系，没有归队。从襄阳、樊城往老河口途上，曾利用汽车兵团黄祖谦(临解放跟汽车兵团起义)连空放重庆的二十多辆汽车运送学生，缩短了一段路程。第二大队的女生队表现极好，没有一人掉队或失散。她们还成立了随队临时看护组、缝补组、洗衣组和啦啦队等，热情为同学服务。队职人员会议确定，我还是先走一步，我到西安后，除向校部报告旅途行军经过外。主要是安排学生到达后应当进行的各种手续。后方的交通运输方便，学生不久就安全到达西安王曲。经校部招生委员会测验，浙江招来的学生素质都比较好。葛武檠除给战干四团接收全部女生外，还想要一部分男生。这次由浙招回的男生，一部分编为十六期第五总队。第一大队确定驻扎地点在曲江池附近的村庄，其余编为十六期第五总队。第二、第三两个大队学生由总队长杨德亮率领往甘肃兰州训练。路雪尘的五总队一大队，划归十六期十五总队总队长刘宗宪(黄埔三期)辖管。原由浙招来的第二大队新生，因战干四团有所要求，一部分拨给了他们。原何大队长请假仍回浙江。由浙江带学生来陕的其他队职人员，由战干四团分别安插：赵绶新任战干四团军医处长，张指导员任战干四团军医教官，赵贡山任战千四团军需。

　　以上是我去浙江招生的概略回忆，时间太久，记忆难免错漏，希知情者补充指正。

责任编辑：振中 最后更新：2018-11-12 12: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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