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带砺》——陈明光：高佬蔡个扑街，摞晒我哋嘀的钱走佬！
2017-05-21 11:21:33 来源：文图：标统 炖狗 架势堂关防 点击： 复制链接
潮汕沦陷时，我系独九旅六二六团三营第九连任副连长。反攻澄海，我系街下面带大队狙敌，连长带几个人爬到屋顶上掷手榴弹。——我屌佢老母，果只閪佬掷手榴弹掷得太近，弹片飞过来，我只手指公被削咗一截。
陈明光：1913—2016
籍 贯：广东兴宁
番 号：陆军第十九路军七八师工兵营三连少尉排长。
陆军独立第九旅第六二六团九连中尉副连长。
第七战区兵站总监部军需一等佐。
职 级：军需一等佐(同上尉)。
民国广东历史跌宕起伏，城头旗帜变幻难定，所以民国时期广东军事史很难断代。某方部队即使在军事上失败后，被迫退出珠江三角洲，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此消亡。他们会暂时退往粤东、粤西甚至外省蛰伏生存，伺机再起。在这之中人事沿革会一脉相承地驳续延袭。所以不好说那支部队就是最后的粤军。
如果勉强需要划分的话，我是认为以全面抗战爆发的“77事变”为分界线比较符合历史概念。在这之前乱世英雄起四方，南北各派军政势力经常彼此之间或者与中央，经常互相看不顺眼，眼超超的超多两眼就大打出手。而之后共赴国难，大家都是国民政府辖下的国民革命军，政治上再也没有什么桂军、滇军、川军、湘军、粤军之分。从军队番号的沿革上或许还有这样的传统称呼，但在实际涵义上更多是指该部队历史和官兵主要籍贯。
用地域简称军队，源自清末长毛之乱。始作俑者是曾剃头和李鲈，这师徒两人以团练起家，慢慢地把民团锻打成近代的地方军队(湘军、淮军)。始后每到乱世，在形势的压迫下，地方上练军抱团。这种以乡土为扭结的军队不但在战场上比较团结，在平时亦可互相关照，起码阵亡战死有人收拾遗骸还乡。以上所说的固然是地方军队的特点，落到更现实的问题上，亦有语言上的原因。民国之前交通蔽塞，文化交流少。很多人一辈子的活动范围不出百里。山区青年，能说能听懂的无非是当地方言。
一旦乱世降临，他们进入军营后，用什么语言指挥他们，官兵和士兵之间用什么语言互相交流才最为便捷，这是不言而喻的。所以很多时候一支军队使用共同的方言，既是清末以来地方部队最为显著的特点，又是他们相互之间最大的粘合剂。这也许是让他们在某些特定的场合，爆发出更大战斗力的原因之一，但这同时也会成为阻碍部队迅速补充兵源、恢复作战能力、快速掌握标准新式武器与战术的原因之一。
粤军作为一支传统的地方性部队，有着地域军队全部的特征。他们以广府白话作为军营里的通用语言，不但是平时训练、生活，甚至是战时的指挥、联络语言，也是用白话。尽管他们很多官兵来自非广府白话的朝梅地区、下四府或是粤北山地，各自操着难懂的方言。可一旦进入到粤军系统，只能尽快学会广府白话，否则无法适应军中生活。
我在采访粤籍抗战老兵的过程中惊讶地发现，潮、梅地区的抗战老兵，不管是抗战胜利后退役，还是挨到内战结束才回乡务农的。只要他们出身于粤军，就可操一口流利的白话，与我交流无碍。
所以十九路军少尉排长陈明光，尽管回到家乡兴宁后，近七十年几乎从没再说起过白话，与我交谈不到十分钟，就能流利从新说起他过去。
陈明光在兴宁石马镇读完小学后，在亲戚的资助下，一九二九年到广州教忠中学(广州市十三中前身)读书。当年教忠中学在全省范围内招生，我在多个档案局看见该中学的毕业证。读书期间，他堂哥在增城警卫队当队长，看见队里有个班长缺，便对他说：“阿光你仲读嘛介卵，来????哩啲当兵食饷吧。”(你还读个屁的书阿，来我这当兵吃粮吧)
于是客家少年阿光，就辍学去增城自卫队混军饷，但这种地方警备性质的军队，没什么正经的前途。一九三一年初，十九路军在江西“剿共”，在七十八师(区寿年师)工兵营当连长的堂叔，推荐他参加十九路军干训队，集训了一段时间后，他和十八个战友一起赴江西补充进了部队，他分发进工兵连当排长。
随后宁粤谈判，十九路军驻扎上海作为粤方代表安全保证。驻扎期间，一·二八淞沪抗战爆发。陈明光带着他的工兵排参战。
他说三二年一月二十八号晚上，防守闸北的七十八师首当其冲，敌人冲了三次，他们打退三次，间中有汉奸拿着大声公在喊：“缴枪不杀，广东小赤佬你们是打不过大日本皇军的，不要做无谓的抵抗!”“边个听佢发噏风(谁会听他胡说八道)，我们一直打到第二日天光。”日军换了飞机来轰炸，我哋又钻回到地下工事，当时修建的工事都是利用废墟作为掩体，随佢老母炸。唔随也都冇办法，我哋冇防空武器吖!、、、、、、我看过日军在战后巡视他们在闸北做的工事图片，一下找不到了。
对老人家所述的战斗细节，我其实没多大兴趣听，这场战斗的整个前因后果乃至过程，或许我掌握的资料比他更详细更全面。但是，老人需要倾听。
我还想问他那些在历史资料里不记载的东西，但老人家不怎么肯说，看他的眼神，我知道他是心里清楚，嘴里糊涂。
我笑着问他
我：您一九三一年就进了十九路军，你知道之前你们部队的死对头是谁么?他一怔，眼皮翻起看了我一眼，迟疑回答：你系话第四军?
陈：我进部队迟，自己虽然没和四军打过仗，但听说两边的人马的确系死对头。我哋做兵仔话唔倒事，双方之间冇乜仇恨，有都系当官的吧。我知道四军好打得，北伐的铁军部队。
我：第四军是你们客家人的部队阿，你怎么没去四军当兵，而是投入到粤西广府人为主的十九路军?
陈：主要系家族中好几个阿哥、阿叔都在十九路军，我自然埋堆跟住。如果佢哋响四军捞，我也会参加四军。你以为我可以拣东拣西阿?我边知咁X多?反正都系当兵，有乜两样?隔篱镇有人在四军当营长，佢哋那边自然也是一大棚人跟着去了四军。(家族里好几个堂哥、堂叔都在十九路军里，我自然跟着他们去，如果他们在第四军，我也跑不到哪里去，你以为我能挑选阿?我哪里管那么多，去哪里都是当兵，隔壁镇有人在四军当营长，他们那边就一大帮人在第四军。)
我：你们各自返到家乡或是别的场合碰上，还是死对头，会打架么?
陈：一般不会，除非对方在是战场上特别过份(比如杀俘虐俘)，之后又被人认出，那就是私仇了。以前去趁圩，碰见四军系其中的一些人，还会蹲在一起卿几句。在外面是死对头，那是长官意志，关我哋屁事。回到家乡都是自家人，不打架了。但也不会过多来往，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又出去做事(当兵)。
我：高佬蔡成日话自己治军严谨，十九路军的军纪到底如何?
陈：仲可以。有军需官贪污军饷，被高佬捉住杀了头。唔系枪毙啵，系直接用刀斩头，我哋好多人在场观刑。
我：福建事变时你基层的官兵是怎么看待这事的?
陈：乜嘢都唔知，我做个排长仔，边知咁多嘢?懵懵懂懂的，立国没几天就听说我们被中央军八个师包围要缴械。之后我们就被缴械了，兵留下，官遣散。我刚好是被遣散的底线——排长，因此我回到家中。不过冇几耐又经乡里介绍，出广州做事(当兵)。
我：你遣散时，拿了多少遣散费?
陈：我只拿到四十个大银的路费，钱都被阿跛、高老蔡佢地摞嗮走佬。听讲一共800万美元、、、、、、丢那星!那是全军兄弟的卖命钱。
我：做人要讲事实，高佬冇你讲到摞走咁多银纸，大约系700几万银元嗻!你讲笑咩，当时800万美元等于3000几万银元，相当于一个省一年的收入。佢哋一大棚国家领导人着草，要食要穿嘅嘛!唔通饿死吖?”、、、、、
陈：你唔知道咁多喇，当时系广州，几千个弟兄从福建返到来，搵陈济棠开饭。陈济棠话唔关佢事，叫我哋去搵啊跛(陈铭枢)。去哋去边度搵阿，所以几千个弟兄流落广州街头训街边，好阴功。后来见影响治安，陈济棠冇办法先慢慢收留返入部队。
我：你唔知道了，陈济棠本心巴不得收留嗮，问题系蒋介石唔准佢收留。独立第一师黄任寰收留黄和春一个旅，都被蒋命令强行解散，唔系就打佢。所以陈先要做下戏俾人睇，再收你哋。
陈：哇，背后仲有咁多古仔(故事)，当时冇人讲。我哋当兵大脑简单，冇捻咁多、、、、、、
责任编辑：李时英 最后更新：2017-05-21 11:2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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