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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容:《发现另一个湖南——抗战纪》背后的故事
2017-10-15 16:11:57  来源:读库  点击:  复制链接

  本文为邹容在北京《读库》读者见面会上的演讲,有删节。

  邹容:谢谢大家,我挺紧张的。来之前,我跟老六说,这件事情我很紧张,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说《读库》的读者都是很宽容的,你就随便说。那我就真的随便说了。

  我因为很紧张,所以准备了一个小小的讲稿。我照这篇稿子念,有些地方我们看一下准备好的图片。今天我还是想讲讲关于湖南抗战记背后的一些事。关于湖南抗战本身,当时的情绪其实已经有过表达。回头来一看再看,不能释怀的还是,战争本身的惨烈和残酷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像书里引用过林徽因的诗,“是时代的要求”,牺牲是在那个时代不得已的、惟一能够的“简单、壮烈地给予”。真正无法释怀的,其实是后来,后来者可以让一段时间跨度并不那么久远的惨烈历史的本来面目基本处于完全屏蔽的状态,可以刻意地冷落、扭曲甚至践踏这些历史面目的任何一个角度、任何一个层面的细节,以及残存下来的当事者、经历者谨慎卑微的心灵。而后来者,就是我们这些人,可以在这样整体的失语、扭曲状态中被无知无觉。这个才是我们做这个书,到现在也没有真正释怀的。

  所以,今年3月,我知道了原本计划出这本书的出版社对书籍内容的审核删改意见,这次的删改意见基本都集中在对待这段历史的意识态度上,用什么样的语气和词语来评价它。这部分态度又主要是针对“文革”期间,因为在“文革”期间对这个历史事件的描述是最荒谬的;还有对待历史事件中当事人的具体态度,因为这些当事人,除了当年直接战死在战场上的,其实还有很多残存下来的抗战老兵,他们现在的具体的生活状况、心灵状况到底如何,用什么角度去表述和描述这些事情,这是出版社非常忌讳和谨慎的。当时知道他们对这部分内容的删改意见之后,我是很沮丧的,因为我很明白我们所做的这些内容相对于历史事件本身而言,仅仅是一点点皮毛。就像我跟老六说的,它们确实只是“我自以为触及到了的那丁点儿历史真相”,但仅仅就是这样一点东西,也得被反复抹杀,好像生怕被遗忘得不够彻底,不够无情。我当是确实是很沮丧。我在很多个场合会出其不意地想起采访中所遇见的那些老兵,他们的样子,他们的境遇。对于六十年前那样的惨烈壮烈过往,对于今天他们身处的卑贱冷漠现实,我们这些后来者,我感到,真的是,情何以堪?

  我有时候会很恍惚,我不知道我们到底做了什么,我们到底看到了什么,说出了什么。它们有价值吗?有意义吗?谁在中间得到安慰?是我这个惭愧的访问者吗?是那些多数已再没有任何奢望的处境卑贱,且正在不断一个一个遗憾离世的老兵吗?还是那些六十年前就已经赴死的或勇敢的,或恐惧的将士?我后来反复去过很多次书里面写的南岳忠烈祠。那里还是很寂寞。大部分墓群还是很荒凉,很破败。书中提到的六十师墓里面的二百多坛骨灰,我又钻到墓道里去看了,还是很散乱地摊在那儿,而墓道口已基本被荒草给完全封住了。我甚至都怀疑,他们还有需要我们记住吗?遗忘,抹杀,对于他们来讲,其实是真正无知觉的了。如果说遗忘、抹杀是对他们的背叛,对历史的背叛,莫如说,归根结底是对我们自己的背叛,对未来的背叛吧。这些问题到现在我也没有想得很清楚。

  邹容:我的历史观是“怀疑”

  如果说我有历史观,那就是两个字:怀疑。我当时就(现在就更是这样了)怀疑一切冠冕堂皇的所谓正史。在正式要做这个系列之前,我基本是几个东西同时对比参照着找蛛丝马迹,去图书馆,档案馆,找民间收藏家,看大陆出版物,台湾出版物,翻译过来的日本作战资料,还有战场所在地民间访问,战争亲历者口述等。到现在为止,我还是那句话,我认为只是“一丁点儿我所以为触摸到了的历史真相”。

  今年3月书出来的时候,有一个电视剧《我的团长我的团》在热播,我们的编辑还问,其中的“南天门之战”的原型就是松山战役,2005年你们在松山“看到了战后重新生长起来的茂密草木,树林里偶尔会闪出几个放牛的孩子,他们不知道脚底下的土曾浸透鲜血”。我怀疑,松山的孩子也许是知道的,因为松山十八处抗战遗址上都有标志性的说明。但岳麓山上的孩子呢,他们知道吗?他们中的大多数会不会知道长沙岳麓山也曾是抗战的战场?我认为多半是不知道的,(事实也是这样,书出来后,我有好几个在湖大教书的朋友都说,他们之前不知道岳麓山是抗日旧战场),我在做这个系列之前,在长沙呆了十年,也不知道,只觉得它是个风景很好的地方。没有渠道知道。现在要好些了,已经有些遗址在修复。而且,如果不做这个抗战系列,我根本不会知道我读高中的学校后山,有一块抗战将士病亡纪念碑,非常完整,只是周围被草覆盖了。在做这个系列时发现了这块碑,后来我问过我的高中班主任,他是我们学校最好的历史老师,一直教高二高三的历史,但他根本不知道有这样的碑,也不知道这个碑的来历。

  我的感受是,这一切,只能证明我们从常规渠道所能接触到的所谓历史,只是选择性、符号性的历史,矫饰和遮蔽才是常态。书里有个章节提到,在当时一些资料记载中,战死的将士如果留话,多会有一句,“来生再见”,我不知道人是不是有来生,如果有来生,我很好奇,他们回来了吗?但我内心最想说的实际是,如果他们回来了,我们能认得出吗?我们一定认不出。因为我们压根就不知道有过他们。其实很多东西,你可以选择不铭记,我们可以通过个人选择来判断是要记住、是关注,还是不记住、遗忘、或者不关注,但不能一点都不了解,只有先了解才能用自己的一切来判断,我们最缺少的就是了解。

  邹容:一个国家对待老兵的态度就是对待未来的态度

  我们当时谈到的另一个问题,是幸存老兵的问题,待会还要看一些图片。这也是我在采访中备受困扰的一部分。我去昆明见二战历史学者戈叔亚先生,他研究二战的历史,在世界上很有声望,很多的老兵来找他,他手里有很多中美日三国老兵的照片,完全是三个样子。中国老兵最不忍让人凝视,照片中那种窘困,迷茫,和美国的老兵,哪怕是侵略国、战败国日本的老兵的神情是不一样的。我当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戈叔亚就跟我讲,你看这个照片就会知道,中国还要吃日本人的亏,如果一个弱国认为自己弱,但是不明白不反思自己的弱,那肯定还会再输。现在我们中国对待历史的态度就明显是一个弱国的态度。我当时很武断的认为,一个国家对待老兵的态度就是它对待历史的态度,对待历史的态度也肯定是它对待未来的态度。老兵是这样的处境,国家对待他们是这个态度,基本上反映出国家对待未来的态度。

  因为幸存的老兵完全是依赖一些民间组织的捐款,在经济上做一些援助。后来,我也被反复追问过,除了经济上的援助,这些抗战老兵,最需要的还有什么?湖南有个志愿者公益组织“老兵之家”,他们从2005年开始找这些抗战老兵,组织捐款去看望他们。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些老人在见过他们之后就迅速地离世,这让他们压力很大,说找到一个老兵,该不该去慰问他,去看他。总担心去看了之后,过不了多久有消息传来,这些老兵离世了。他们自己分析说,他们一辈子一直在等的就是一个最起码的认可和礼遇。有一个志愿者小航(音)和我讲,有个老兵去世,通知了志愿者。志愿者一进门,儿女就都跪下磕头,说这是父亲临终特意交代的:这一辈子只被这群人认可过。我们报社在2008年组织一批人重走抗战路,又去了原来去过的一位云南抗战老兵家里,但是家里人说,上次你们来过的冬天(也就是在跟我们相见后的两三个月,当时见面是2005年9月,觉得老兵精神还很好),他就去世了。

  这些八九十岁的老兵,他们最需要的还能有什么?我们的一个编辑曾经跟我讨论,《抗战纪》写尽了抗战将士的英勇壮烈,但是很少拿出篇幅来“痛斥日寇”,只是引用日本方面的战史资料。他说印象深刻的只是在常德会战那章中说日军留下的标语为“无耻呓语”一处。他说你写抗战,“仇日”好像不是你唯一的情绪指引?对于这个,其实当时我就考虑过。我写稿子的时候就想,这个书绝不会让“仇日”的情绪来主导。我好像更在意,更“仇视”的是我们自己。我们了解过什么,我们记住过什么,我们抹杀过什么。不解决这个问题,仇别的谁都没有出路。

责任编辑:李少通 最后更新:2017-10-15 16:1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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