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忘记从广西走出去的中国远征军（2）
2015-10-13 11:11:11 来源：南国早报 点击： 复制链接
本报记者 莫仁力 钟亮 卢大清
前情提要：上回写到，历史选择了让广西人领军最先出国远征，不料迎面之敌并非宿敌日军，而是他们的盟友泰国军队。泰国空军空袭93师驻地，师长吕国铨幸运躲过一劫。他判断，空袭过后，敌军地面部队势将接踵而至。
中国士兵隐藏在“之”字形的战壕里，眼前炮火连天。
日军炮弹倾泻在我军阵地前，我军步兵在战壕里反击。
正在训练的中国远征军，请注意看他们的脚，多是穿着草鞋的。
本版图片均选自山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章东磐主编的《国家记忆》
大象军团来犯
将士拼死狙击
吕国铨的判断是对的，泰军的空袭只是战争的前奏。
93师当时的主要任务是担任景栋的守备。景栋的南面，泰军正沿着缅泰之间公路北犯。
缅泰通路桥头堡最前沿的阵地，有一条河，河上一座桥。接替英缅军守桥的，是93师的一个连，连长叫刘学发（籍贯不详）。
当时大批泰军依仗密集炮火掩护，向这个桥头堡推进。刘带着全连官兵死守不退，但敌军借助空军掩护，攻势很盛。在危急关头，为了防止敌军从桥上通过，刘连长一边指挥残存官兵猛烈还击，一边提起机枪亲自跑去炸桥，最后把桥炸断，使敌人妄想从桥渡河快速向景栋进犯的企图，成了泡影。此役，刘学发连长壮烈殉国。
泰军无法前进，只能暂时后撤。
4月16日，守屋精尔亲自督战，泰军又开始对93师发起猛攻。第278团与泰军第1师展开近距离肉搏战。泰军士兵没见过拼刺刀的阵势，有100多人投降，中国军队还俘虏了泰军的一名少校营长。中国军队连续作战三日，未失一处阵地。
“征缅方面军”受挫的消息传到曼谷后，泰国军队最高指挥官把“大象部队”调往景栋方向。5月2日，泰军“大象部队”抵达景栋前线。第93师官兵大多没见过大象，感到很好奇。然而就在刹那间，泰军“战象”冲进第93师阵地，骑在战象上的泰国士兵居高临下向中国军队扫射，中国军人死伤甚巨，仅当天就损失1500余人。
93师在泰军的猛烈冲击下，拼死阻击，使敌军终始未能攻下景栋，为东线保存了一块较为坚实的后方。而整个缅东战场的南部前卫处，局面要难看得多。
日军声东击西
我军疏于防备
时间回放到1942年3月18日，在这之前，我第6军防区无大小战斗，当时侦知敌人正在抢修景迈至景栋方向的公路，且仅有一个联队的兵力。前方担当左边卫前置的第49师、暂编第55师将官，估计自己这一路不是敌人的主攻方向，所以比较放松。
现年92岁的扶绥县东门镇旧城村人刘世荛，当时在暂编55师当兵，后辗转流落到缅泰边境居住至今。2012年春节前夕，他得以回到阔别70年的家乡探亲。据他讲述，当时新兵补充是按照抽壮丁的形式进行，1939年，他被抽中，前往南宁入伍，分到暂编55师，成了迫击炮连的一名士兵。
“在陈勉吾的暂编55师里，有不少广西士兵，我们在部队仅经过3个月的简单训练，便随部队到了贵州，后直赴缅甸。”刘老说，当时，他们连的主要装备是机枪和迫击炮。一个连配有三门60毫米迫击炮，每个排一门。其余装备就是步枪、手榴弹，与步兵无异。
仓促上阵的暂编55师，因装备较差、训练短暂，部队战斗力较弱，可他们很快将要面对的，则是训练有术、装备先进齐全的日军。
时任中国政府驻缅甸武官的曾庆集，战后曾有回忆文章如此记叙：东路莫契（毛奇）公路方面，为我第6军暂编第55师防守，日军在这方面一直很少活动。敌人施行声东击西的战略计划，预先将我主力吸引至仰光-曼德勒的两条公路上，然后在莫契公路一举突破，直趋我军后方。4月中旬，日军已在莫契方面暗中集结兵力，并出现大量的战车及运输车辆，陈勉吾师（暂编第55师）对于敌人的动向完全没有察觉，也没有意识到他所担任的防御地段在全部战略上的重要地位，而疏于戒备。4月20日，日军突然发起猛攻，陈师溃不成军。23日，敌军占领棠吉，25日，雷列姆失陷，我甘丽初军被敌各个击破，向景栋方向节节败退。
即使是70多年后，刘世荛仍不太愿意提起这段战事。作为炮兵，他只愿意强调，在雷列姆战斗中，自己和战友不断用迫击炮轰击日军，直到打光随身携带的炮弹。
值得一提的，雷列姆战事危急之时，93师得一边抵御泰军的进攻，一边还得抽兵前来增援军长，其中就有吕国铨的警卫营长、广西陆川人吕日清。吕日清此役不幸被日军炮弹击中，血肉横飞。同营的副营长，仅捡得吕日清手表一块，金链一小条，战后作为烈士遗物，转交给在93师当军需的吕的弟弟吕日初。当时同为军需官的廖汝昌就在现场，心情很沉重，挥笔写了一首诗，以示对老乡、对战友的哀悼：
成功未遂便成仁
西望雷林（即雷列姆）总怆神
袍泽忍谈殉难事
一看遗物一沾巾
《史迪威在华使命》（美国陆军部军事史局长办公室编，1953年华盛顿出版）第131页对此战役的描述很简单：第6军遭遇日军正面、侧面和背后的攻击，暂编第55师崩溃，兵士往山上逃窜。
这次战役，让甘丽初本人也深陷险境。时任军委会参谋团参谋处少校参谋的沈定回忆：参谋团在蜡戍接到第6军军长甘丽初的无线电报，说棠吉已被突破，他身边只有一个警卫排和无线电台，预备向景栋撤退，收容溃散部队。
对于这次战役的失利，作为战友、同僚的杜聿明，在战后曾从技术层面给予分析：甘丽初将兵力分割使用，一团一营被敌各个击破，对当面之敌始终不明；暂编第55师师长陈勉吾放开正面，回避战斗，最恶劣的是，一经与敌接触即离开公路，各级指挥官失掉掌握。
棠吉一破，甘丽初为何就向景栋撤退，他为何不派自己战斗力最强的93师全数前来增援呢？
棠吉的战略地位，用杜聿明的话说最明白不过，“棠吉、眉苗为蜡戍的屏障。屏障一倒，不仅缅甸自身难以立足，中缅边境物资汇集的蜡戍、畹町也就危险了”。对于甘丽初率部往景栋撤一事，刚开始杜聿明也很纳闷，后来他明白了。他自己回忆，4月27日，远征军司令长官罗卓英拿出一份蒋介石4月24日的“手启”电文给他看，电文的大意是：蜡戍应有紧急处置，万一蜡戍不守，则第5军、第66军应以密支那为后方，第6军应以景栋为后方。”
看来，甘丽初是得到指令后撤的。至于93师全力增援一事，当时根本不可能，因为那时吕国铨正率部与泰国军队苦战，守住国门要紧，无力分身。
日军告诫泰军
慎追“丢那妈兵”
4月29日，日军攻占蜡戍，切断滇缅公路。军长甘丽初获悉此消息后，为防止被日军围歼，带领残部紧急向景栋附近的缅、泰、老边境转移，命令各部以景栋为目标，分别自行向新地区撤退。
5月8日，第6军第49师撤至大高，暂编第55师先头部队于8日抵达孟色特，沿缅泰边境部署。随后第49师撤至南峤、暂编第55师等，军部撤至佛海。而原来坚守景栋的第93师，则负责断后防敌追击。
见势已不可为，吕国铨只好命令部队撤出景栋。在英国驻景栋行政机关的帮助下，93师幸存官兵沿着先前出国的路线，安全退到中缅边境地带。
在撤退的过程中，虽不时有敌机盘旋侦察骚扰，却始终未被追击、伏击。敌人的谨慎是有“历史原因”的——我方便衣曾潜入敌方营地，听到日军指挥官在每次战役后，都要召集官兵训话，检讨得失并告诫：如果对方士兵脚穿皮鞋和打绒毛绑腿的，便是英属缅军，对方败走，可以乘胜追击；如果对方裸脚穿草鞋或布鞋、说话讲“丢那妈”三字经的，就是中国两广的部队，千万要谨慎，不得冒进前追。日军指挥官还解释，这个经验最早源自1932年“一二八”事变日军进攻上海时，与广东罗定人蔡廷锴率领的十九路军（其部属多为两广子弟）的顽强抗击有关，其后的台儿庄、昆仑关战役，日军多次与两广将士作战，曾遭重创，深知其“能打、敢拼”。
责任编辑：刘连梅 最后更新：2015-10-13 11:1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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