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中国“慰安妇”奔走半生
2015-08-29 11:44:53 来源： 新华社 点击： 复制链接
为了历史的道歉
中国教师用过半人生寻访“慰安妇”的故事
2014年8月2日，张双兵正在展示日本高院驳回中国“慰安妇”诉讼请求的终审判决书
89岁的张先兔老人端坐床头，梳妆整齐。她看着镜头，眼神里写满无声的控诉。同赴日本起诉的15位中国“慰安妇”相继抱憾辞世，只剩她一人，在哮喘、肺气肿、高血压多病缠身下坚持到今。
当年被日军欺凌的惨痛经历，老人无法忘记、原谅。而她和众多姐妹这么多年的勇敢、坚持，都与一位叫“张双兵”的中国乡村教师有关。
盂县西烟镇西村的一户农家，张双兵正在与曾经不幸成为侵华日军“慰安妇”的张先兔老人聊天
“十年时间，老人才吐露当年”
张双兵有做一名优秀教师的志向，也曾在文学领域有过梦想，为此他曾在自己所在的山西盂县创办过文学社。但一次偶然，他却挑起了另外一份重担。
1982年秋，张双兵路过一块谷子地，看到一位年迈的老人在割谷子。
“她弯着的腰很吃力，看得出身体很不好。”张双兵说，这一幕，让他对老人心生怜悯。之后，通过走访村民，他听说了这位爬在谷地里劳作的老妇人早年被强征“慰安妇”的遭遇。老人家虽然生活非常苦，对于过去的遭遇，老人却有意回避，只提了寥寥数语。
在这位老人家中，张双兵看到，她的丈夫已70多岁、身患疾病，丈夫的哥哥80多岁。她已60多岁，养活另外两个老人，却还要靠她这位半劳力。
这位老人叫侯东娥，张双兵用十年的时间让老人说出了真相。她是中国大陆第一位站出来控诉日军性暴力的战争受害者。
张双兵是山西阳泉市盂县一所山村小学教师。他所在的阳泉市，是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下著名的百团大战主战场和七亘大捷的发生地，也是日军犯下累累罪行的地方。在阳泉盂县境内，被日军强征的“慰安妇”仍有幸存者健在，她们是日军暴行的受害者和见证者。
在出生地盂县羊泉村，幼时的张双兵就已得知，本村也有“慰安妇”老人，当时他并不在意。然而这次偶遇侯东娥，深深震撼了他的内心。
回到羊泉村，他立即动员自己的爱人一同，上门走访了村里几位“慰安妇”老人。慢慢地，老人们说出了过去的事：她们都受了同样的苦，生活得不如人；她们都曾遭受双重迫害，需要回避周围冰冷的目光，隐瞒过去的经历。
受害人中有一位张先兔老人。从1992年12月到2005年1月，张双兵多次来到老人家中。老人坐在靠窗的床头，老伴坐在板凳上，张双兵看到，患有肺气肿的张先兔呼吸困难、常年离不开药物，老伴也在战争中受到惊吓留下后遗症。
“遭受过死里逃生的劫难，在此之后，老人们的身心都留下了抹之不去的伤痕。”张双兵说。通过多年来的走访，他发现，受害老人中有的因此丧失劳动力，一辈子没有收入；有的终生不能生育，到老无依无靠。她们中的大多数在战争年代、战后几十年间已离世，只留少部分活到现在。
张双兵正在展示他和16名中国“慰安妇”在日本诉讼时所拍摄的照片
“差点被河水冲走”
从第一位战争受害者，到一批战争受害者，张双兵联合国内外友人对战争受害者进行了艰难的调查取证；他利用课余时间和假日走进大山，寻找受害人，除夕夜错过了与家人团聚；在风雨交加的河道中赶路，他险些被洪水冲走；日本法庭内外，反对者向他示威，他并不畏惧。
在此过程中，风吹雨打、旅途劳累，使张双兵的身体落下了一些毛病，然而他的意志并未动摇。但是周围许多人的质疑、误解，使他倍感痛苦，一度萌生退意。
夜半，张双兵难以入睡。他披上衣服，在校外的大坝上走来走去，想来想去，他决定放弃这件事。
然而，每当他再次面对那些老人，他又无数次谴责自己：如果放下，良心怎能过得去！他的脑海中一遍一遍出现侯东娥老人恸哭的面容：
最初提及往事，老人泣不成声。张双兵劝老人别哭，但老人忍耐不住、最后竟然放声大哭。张双兵也忍不住，跟着流起泪来。大半天过去了，老人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拿着的钢笔也一动没动，笔记本上没写下一个字。张双兵只好对老人说：先安定一下情绪，明天他再来。又过了一天，当他再次见到老人，老人要他放心，并说昨天哭出来，晚上睡了一个安稳觉，今天感觉很好。老人从头开始，一件一件给他讲起。张双兵一边听，一边做了记录。这次，他和老人整整交谈了一天，后来又经过多次补充、核对，整理出了老人受害的过程。
这种场面，在张双兵的走访调查过程中，不止一次地经历过。面对老人们的信任、重托，他又怎能放弃！
家中有年迈的母亲、生病的妻子、还有年幼的孩子，张双兵都照顾不上。他把自己作为乡村教师的微薄收入一些用来补贴家用，一些花费在寻访途中，一些资助“慰安妇”老人。他骑着自行车、摩托车，乘火车、公交，从山西到陕西、河北，对仍健在的“慰安妇”老人展开寻访。
课堂上，他给孩子们讲日军侵华的历史，讲中华民族抗日的历史，讲爱国主义，讲自己正在做的事。也有个别误课的时候，张双兵对孩子们怀有愧疚，他说：“我不是一个好老师。”
1992年，张双兵亲自写下并向日本政府递交了来自中国大陆的第一份侵华日军性侵控诉书。随后，一场长达15年的跨国诉讼展开。包括万爱花在内的16位老人，曾拖着孱弱的身体，在他的带领下远赴日本出庭。2007年4月27日，日本最高法院做出终审判决，驳回中国“慰安妇”诉讼请求。张双兵很失望，老人们陆续离世，也没有等来日本政府的道歉和赔偿。
33年间，张双兵替老人们写过索赔上诉书，鼓励老人们多次走上日本东京法庭，向日本政府讨还正义和公道，并且带领受害者前往日本东京法庭揭露日军罪行，“慰安妇”问题也由此得到了国内外的关注。
2007年日本高院驳回中国“慰安妇”诉讼请求的终审判决书及日本内阁对“慰安妇”事件所作的谢罪公告
“为起诉日本政府提供了有力证据”
经过数千人次的寻访调查，张双兵找到172位当事人，写下了数十万字的调查证言，为起诉日本政府提供了有力证据。这些对战争受害亲历者的一手调查文字，历史价值无法估量。
张双兵说：“我只是山沟里的一介百姓，能做的很有限。但我会竭尽全力做自己能做的，将调查报告公诸于世，唤起国际社会对历史的关注。”
在他的感召下，中日人士纷纷加入寻找帮助受害者的行列。一位叫李贵明的农民，主动前去照料受害老人的生活；还有一些文史工作者，开始帮助他整理证言史料；北京女律师康健义务为老人打官司，常年奔波于北京与东京之间；日本的大森典子、石田米子等人士，为帮助老人控诉获胜而奔忙。
“161位老人接连离世，现只剩下11位仍在世。不能让证词淹没在历史之中，我的调查还在继续，希望能给她们一些安慰。”张双兵说。
2005年阳泉市春晚的一次演出中，张双兵结识了导演张跃平。2014年，张跃平找到张双兵，并且说：要把他的调查经历拍成电影。62岁的退休教师张双兵没想到，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够在新近杀青的电影《大寒》中出演以自己为原型的人物，演绎自己大半生为172位“慰安妇”奔走呼号的真实故事。
影片从去年开始筹备，4月开机，近期杀青。这是山西首次开拍的反映侵华日军强征“慰安妇”罪恶历史的电影，影片将在9月正式上映。
导演张跃平说，影片以张双兵为线索人物，以真实“慰安妇”受害妇女为原型反映二战时期日军强征“慰安妇”的罪行。谈及为何将电影取名为“大寒”，张跃平说，“大寒”既反映受害者心中的苦，也有期待苦尽甘来的涵义。中国二十四个节气当中，大寒是最后一个，大寒一过，春天也就不远了。
张双兵十几万字的《“慰安妇”调查实录》，被改编成了电影剧本。在影片实景拍摄地盂县北部梁家寨乡桃园村，日军曾在此犯下了包括强征“慰安妇”在内的严重罪行，村里较完整地保存了多处当年的历史景物，是拍摄历史题材和年代影视剧的绝佳摄影地。拍摄过程中，张双兵每演一次、心里就难受一次，多次在演出现场落泪。
张双兵说，影片能取得多大反响并不知晓，但他希望，在更多当事者存活于世时，日本能够真正出面道歉并作出赔偿。这次影片的拍摄，也将从另一个视角，引导国际观众对战争进行反思。（作者：刘翔霄、魏飚 摄影：范敏达）
责任编辑：罗莎莎 最后更新：2015-08-29 11:56:08
特别说明：抗日战争纪念网是一个记录和研究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历史的公益网站。本网注明稿件来源为其他媒体与网站的文/ 图等稿件均为转载稿，本网转载，并不意味着赞同其观点或证实其内容的真实性。本网转载出于非商业性的文化交流和科研之目的，如转载稿侵犯了您的版权，请告知本网及时撤除。以史实为镜鉴，揭侵略之罪恶；颂英烈之功勋，弘抗战之精神。我们要铭记抗战历史，弘扬抗战精神，坚定理想信念,为国家富强、民族复兴,实现伟大的中国梦作出新的贡献。感谢您对抗日战争纪念网的支持。
纠错电话：0731-85531328、19118928111(微信同号)
湘公网安备43010402000821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