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树 | 分析台儿庄会战之内线、外线作战：再说台儿庄决战取胜之军事主因
2022-04-21 09:27:42 来源： 流浪的橡树 点击： 复制链接
固守台儿庄的池峰城第110师战士。
1937年12月，侵华日军擅越制令线西犯占领南京、济南，中日战争规模继续扩大。
彼时，侵华日军沿津浦线对进，南北夹击，会攻徐州，欲图速战击破我军陇海线路防线，在实现南北会师之后转而西进，夺取郑州，再顺势由平汉线南下夺取武汉。
这是侵华日军在进犯南京逼降中国未遂之后，再一次动作极大的战略、战役冒险。
为实现这次冒险，日军以第5师团精锐第21旅团为核心的坂本支队，以第10师团精锐第33旅团为核心的濑谷支队，向扼运河咽喉之津浦线台枣支线及台潍公路交叉点台儿庄发起钳击。
就此，抗战史上著名的台儿庄会战爆发。
现在回望台儿庄会战在抗战史上影响极为深远，主要体现在政治与外交，军事与形势，以及抗日持久战战略形成等三个方面。
其一，在政治与外交方面，台儿庄会战是抗战爆发后中国赢得的第一次战役性胜利。
中国的这次胜利，既与淞沪会战期间的九国公约签字国和其它11个观察员国紧急召开布鲁塞尔大会遥相呼应，成为促成国际援华抗战的开端。
同时，中国在南京沦陷之后之艰难、彷徨形势下战胜日军，民心士气自然为之一振，客观上坚定了中国坚持抗战的信心。
其二，台儿庄会战胜利有效遏制了日军自七七事变以来连续发起的速战决胜的攻势，为武汉会战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和空间。
其三，台儿庄会战和后来发生的花园口决堤事件即为武汉会战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和空间，同时也在军事和自然态势上破坏了日军即将得逞的对陇海线、平汉线的控制。就此，中国的抗日持久战略这才有了全面展开的可能。
就八年全面抗战而言，台儿庄会战确属抗战苦撑得胜的军事基础之一。
由此，社会各界关注抗战学人、朋友专门研究、纪念台儿庄会战的各种文述更是汗牛充栋，高见辈出。
今天，我谨撰文述说汤恩伯之第20军团参战、决胜台儿庄会战之相关军事秘辛，聊作朋友侧面了解台儿庄会战。
抗战爆发，汤恩伯部第13军及第20军团，既是抗战国军最早参战部队。
从最早参战南口抗战，再到后来参战漳河、保定、晋中等会战，第13军及第20军团辗转华北、中原战区，为国军在华北、中原战区的主力军。
期间，第13军及第20军团浴血奋战，对侵华日军之华北重兵集团形成极有影响的战略牵制，尤其以南口会战策应淞沪会战进行，以漳河会战对稳定鲁南局势，以及在晋中子洪口战役阻挡日军进入河南，一度被二战区誉为“重修山西”等。
因此，汤恩伯曾经颇受国、共两党高层嘉许。
至于日军，更是视国军第13军为头号大敌。
在整个八年全面抗战期间，日军多次针对国军第13军发起会战，实为罕见。
然而，因为李宗仁在回忆的台儿庄会战，记述汤恩伯第20军团及第13军的诸如“见死不救”，“逡巡不进”，最终延误战机，导致川军王铭章被日军围攻兵败、阵亡等等，其中描述断断续续，也就使得人们再看台儿庄会战，显得朦胧、模糊。
李宗仁回忆录对同僚、旧部、政敌的描述，在遣词造句颇欠风度。
因而，他在论及汤恩伯，当然更不手软。
既指责汤恩伯贪生怕死，也顺势自诩英明，果毅：
“训诫汤军团长说，如再不听军令，致误戎机，当照韩复榘的前例严办。汤军团才全师南下。
然此时台儿庄的守军已伤亡殆尽”。
单看这样的文字，仿佛如非李宗仁以军令相逼，汤恩伯恐怕早就怯敌畏战，当了韩复榘了。
通常，抗战神剧顺延李宗仁回忆录思路却定下关于汤恩伯的标配台词：见死不救。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那么，汤恩伯及其所部在台儿庄会战的表现到底如何?
先从抗战大势说起。
南京会战结束，侵华日军形成了华中派遣军、华北方面军以8个精锐师团另3个旅、2个支队约24万人，分为两个野战集群，挟陆海军航空战力，企图实施南北对进钳击徐州。
日军钳击徐州，其战略目的，为夺取陇海线控制权，向西威胁郑州，控制平汉铁路，谋划南侵武汉。最终，以实现战略截断中国东、西部联系，继而以速战决胜，逼降中国。
这也是日军吹嘘“三月亡华”作战的战略体现。
如此针锋相对，国军当然就要力图打破日军南北集团的会师。
为此，蒋介石、白崇禧等人策划了台儿庄反击作战。
“第3集团军坚守济南，争取时间使5战区主力部队集结于兖州地区，准备对日军展开全线反攻”。
考虑全线反攻可能失利，中国军队也做好了预案：
“如兖州反攻失利，亦可利用在徐州地区构筑的防御工事以抗击日军”。
国军最初设定会战目的，其实不是决战台儿庄。
然而，等各路国军按照会战策划赶赴台儿庄战场，预备设防抗击日军，这才惊讶发现，由于山东韩复榘部溃败，日军进展神速，已经云集兖州地区，甚至开始南下徐州。
于是，国军全线反攻战机丧失，局势阴霾密布。
这也是军统逮捕、处决韩复榘的主要原因。
韩复榘率部溃退，使得战局变化，国军进退两难。
国军面临两个选择，是冒险继续作战;或是回避日军锋芒?
彼时，蒋介石、白崇禧、李宗仁等人都清楚鲁南、徐州地区局势大变，战区利于日军机械化大兵团展开，而不利于国军抗战。
然而，在当时南京沦丧，民心士气不可再泄，国军二线作战部队和武汉方面，尤其需要战略规划和战备时间。
抗战至此，中国再无退路。
于是，徐州方面，国军决意按照预案迎敌。
作为黄埔嫡系，汤恩伯第20军团即被确定为首批参战部队主力。
这时不难发现李宗仁回忆录里面关于汤恩伯不听号令的记述。须知，连韩复榘都因违令被杀，在情况更为危急之时，谁还敢触犯军法?
可见，回忆录除却时间、地址、人物等等实在的记述，有的论断，确实不太真实。
闲话。继续。
果然，台儿庄会战开战之初，日军凭借其机械化部队、远程重炮和空中优势，展开全面攻势。
就此，由台儿庄外围纵深开始，国军各部次第以血肉之躯挡住日军的攻击。
一切迹象似乎表明，这也是一场类似淞沪会战、太原会战一类的会战了。
以当时国军战力，要想在战略上遏制日军攻势，只能在战役上付出惨烈牺牲。
然而，鲁南战区广大，日军强悍，却兵力过少。于是，李宗仁、白崇禧等人在排兵布阵上，抢占先机。
这时，国军不是围绕更显眼的徐州作向心防守，给日军以清晰的攻击目标。而是在看似不太起眼的台儿庄外围纵深，次序设防，力争拉长作战面，进一步分化日军攻势。
台儿庄会战期间的第20军团战士。
国军一边依靠纵深防御，次第阻击日军会师，一边往台儿庄为中心退却。
最终，在兵力收缩、集结在台儿庄之后，力求打一个防御反击。
其实，这一战法，便是后来薛岳在武汉会战，以及在第一二三次长沙会战频繁使用，取得较好战绩的天炉战法的最早版本。
为此，国军在台儿庄外围纵深实施层层阻击作战，为此付出极大牺牲。
其中，在台儿庄外围坚守藤县作战中，川军王铭章阵亡。
西北军张自忠、庞炳勋部也在运河畔临沂一带和日军往返冲杀，损失惨重。
这些战事，都是在台儿庄外围纵深防御体系展开的作战。
最后，日军强攻进逼台儿庄，终于和坚守台儿庄的国军主力孙连仲部正面碰撞，最后决战就此展开。
驰援台儿庄的20军团。
几乎所有人谈及台儿庄会战，认识都是一个彩色历史电影的老套路：
爱国将领们前仆后继，浴血奋战，纷纷伤亡惨重，甚至阵亡，情形十分危急……
突然，军号嘹亮，旗帜挥舞。
然后，不明番号的国军主力从天而降，他们纵马驰骋，大炮齐发，所向披靡，日军大败，故事就此圆满结束。
很多人认识的台儿庄会战，应该就是这样。
然而，事实上台儿庄会战确实到了最艰苦的最后的决战时刻，正是汤恩伯率第20军团出现在台儿庄战场，这才得以最后击溃了日军。
电影里这支不明番号国军，不说也知道，正是汤恩伯第20军团。
可见，如是了解国军当时战略，再谈台儿庄大捷，如是抛开汤恩伯第20军团外围作战再来论述胜利，那么，整个战役无论怎么描叙，都显得含糊、荒诞、空洞，甚至无法自圆其说。
如前文所言，既然为“天炉战法”的早期版本，台儿庄会战其实应该分为两个重要战场。
其一，是以台儿庄为核心的内线战场。
其二，是台儿庄外围纵深的鲁南、徐州地区的外线战场。
日军以坂本支队、濑谷支队在鲁南、苏北之徐州地区攻击前进，国军以庞炳勋、张自忠、孙连仲、池峰城、王铭章等部投入内线战场，次第抵抗日军进攻。
此间，国军精锐也正在外线迂回，运动，寻机待战。
台儿庄会战发起之时，汤恩伯第20军团就接受重庆军委会直接电令，从晋、豫等地驰援徐州战场。
其中，第20军团第52军关麟征部距离战区较近，率先抵达战场。
而后，该部前卫旅在运河南岸布防，接应第20军团后续部队预备集结。
然而，不料日军这时猛烈进攻徐州外围纵深，国军各部战力薄弱，伤亡惨重，无法按照预定计划抵挡、滞缓日军攻势，使徐州外围纵深战局陡然陷入极大危机。
危机之下，第5战区司令官李宗仁即刻数次电令，要求正赶往战场的汤恩伯部分兵支援内线。
按照李、白构思，第5战区各部利用徐州地区防御工事，对日进行大规模的防御作战。如果再有汤恩伯军队驰援，那么，依靠纵深防御不断消耗日军攻势，最后，国军可以在台儿庄进行内线防御反击，日寇必败。
当然，这是一个设想。
不料，在实战中，汤恩伯请示重庆方面以后，最终拒绝了李宗仁的这个命令。
一方面，汤恩伯第20军团长途驰援台儿庄，人困马乏。
一方面，汤恩伯多与日军恶战，当然明白敌我战力悬殊，要想在正面纵深防御作战，正面承受日军强大火力、战力压力，即便消耗日军攻势，第20军团过早暴露目标，也必然给外围日军以决战战机。
如此一来，国军在内线添油作战，再搭上第20军团，台儿庄会战也未见得有决胜机会。
进入台儿庄阵地正在备战的国军。
实则，历史肯定了当时复杂情况下汤恩伯的决策的正确。
事实上，汤恩伯第20军团受重庆军委会直辖，调动，因而，汤恩伯受令重庆而拒绝了李宗仁的命令，也说不上是违令、抗令。
这时，日军在台儿庄外围纵深激战，日军第5师团、第10师团等部主力既未发现国军主力，也就只好在观望前锋的坂本支队、濑谷支队一路激战，攻击前进。
日军主力迟迟不动，犹豫着、等待着最后决战的战机，也就为国军主力出动，在台儿庄围攻、打击坂本支队、濑谷支队等日军前锋集团予以了极好的战机。
当时，台儿庄会战日军参战部队实为坂本支队、濑谷支队，共计可能在3万余人。
然而，当时日军准备且可以投入鲁南、徐州一线会战的主力，却包括日军第5师团、第10师团主力部队及其他配属部队，总兵力超过20万人。
可想，如是汤恩伯根据李宗仁命令分兵深入内线，台儿庄方面的国军内外线合兵，必然过早暴露兵力，予日军主力以明确的作战目标。
如此一来，日军必然快速行动，增兵合围，驻防台儿庄国军必将限于全局被动。
这样以来，汤恩伯部进入台儿庄，面对绝对优势的日军，且不说能否打一个防御反击，以当时国军态势，单纯集中全部兵力在台儿庄苦战抵抗，要想实现台儿庄大捷纯粹空谈，会战最终打成第二个淞沪会战，倒是非常可能。
事实上，台儿庄会战的真正转机，正是汤恩伯军团能够保持建制完整，飘忽转战津浦线，最大程度掌握战场主动而确定。
当时，汤恩伯分析形势，深感李宗仁命令突兀，遂电请军委会，希望能将20军团全部投入津浦线，寻机作战。
为此，包括蒋介石、陈诚、白崇禧在内的军委会高层予以认同。
就此，汤恩伯深谙日军习惯，要求军团各部绝多时候实施无线电静默，由此使得部队飘浮在日军电讯侦察视线之外。
当然，这也就飘浮在李宗仁视线之外。
甚至，重庆方面一度也不得汤恩伯军团动静。
因为当时中日科技差距，国军电报泄密已成常态。为此，汤恩伯尤其强调电讯保密、情报保密，频繁实施无线电静默，纯属军事需要，却也为此颇让李宗仁恼火。
1938年台儿庄会战前，蒋介石、白崇禧视察台儿庄与李宗仁合影。
此后，汤恩伯以老13军一部编组的王仲廉第85军驰援台儿庄外围，数度和日军或正面、或侧翼展开激战，向内线发起试探性的攻击支援。
于是，第85军在鲁南外线一路迂回、机动、激战，不断侧击、尾击日军攻势，撕扯、牵制了大量本拟围攻台儿庄的日军，使得日军不得不随之机动，不断调整作战，延误了和减缓了对台儿庄内线的攻势。
就在第85军在鲁南外线作战的同期，大约一个大队的日军继续坚持攻击挡在台儿庄方向之前的藤县，川军王铭章将军死战不退，战场殉国。
藤县失守，台儿庄门户大开，局势变得非常危急。
——后来分析藤县失守，白崇禧认为是第85军“因行程遥远，未能及时赶到”藤县，情况特殊。
若干年后，李宗仁却以此指责汤恩伯，是“见死不救”、“逡巡不进”。
就此，对不太清楚战况、战事的人们而言，也就相信了李宗仁的论述，为汤恩伯坐视不救，这才酿成了王铭章将军力守藤县阵亡。
然而，事实却非如此。
当时，汤恩伯部作战也是非常艰难。其中，汤部第85军23团为掩护20军团转向台儿庄外围作战，坚守峄县。
该团团长以下近2000人死战不退，几乎全部阵亡。
然而，汤恩伯受重庆方面遥控，担负台儿庄会战最后的反击力量，因而他既不会分兵驰援台儿庄核心阵地，不会避战峄县寻求自保，当然也不会分兵困守藤县。
作为当时军委会的王牌机动打击力量，第20军团首要重任不是驻防阵地，而是在机动作战中寻求主动，力图以运动战打破日军南、北两个野战军群的会师。
中日军队装备、战力悬殊，国军唯有于机动中制造战机，寻机扭转台儿庄局势。
是以，就在日军参战各部向台儿庄外围发起攻击的同时，抵达战场的第20军团也开始在外线积极展开、作战。
参战台儿庄会战的滇军。
第20军团首战沙沟、韩庄，继战峄县，复战峄县、枣庄以东，以不拘进退得失，共退全在我方的作战，既撕裂日军阵势，也使得日军数度与汤恩伯部恶战，却终究无法捕捉决战机会。
就在汤恩伯督率各部对台儿庄实施向心攻击的同时，日军因为第20军团作战飘忽，因而无法断定目标，其主力也就迟迟无法投入鲁南及苏北战场。
1938年3月26日，汤恩伯部在台儿庄外线终于抓住日军空隙，猛攻峄枣，日军守城大半被歼灭。
——直到此刻，日军这才判断，鲁南及苏北战场，原来有两部国军主力。
一部，是枣庄以东机动作战的汤恩伯精锐。
一部，是枣庄以南，随着日军猛攻不克，力守台儿庄孙连仲部。
由此，日军第5、第10师团只得以前锋坂本支队、濑谷支队对台儿庄实施向心攻击。同时，不得不碍于峄枣一带汤恩伯部国军牵制，集结重兵预备作战。
到4月1日前后，会战局势对国军变得明了。
这个时候，在内线的孙连仲部坚守台儿庄，血战不退，精疲力竭中苦苦支撑。同样，日军坂本支队、濑谷支队连续作战，又得不到日军主力跟进，也是精疲力尽。
于是，汤恩伯开始准备从外线抽身，预备集中兵力突袭台儿庄。
汤恩伯突袭台儿庄是台儿庄会战极为关键环节。
当时，在继淞沪会战、南京会战战败，如是台儿庄失守，势必导致抗战大局颓废，后果不可想象。
为此一战，逻辑上，汤恩伯预备突击，必然已经和李、白及军委会高层有着充分交流。
否则，李、白等人也不会下定决心血战、死守台儿庄。
守城莫过池峰城。
面对日军一浪猛一浪的攻击，孙连仲派出最擅长守备作战的池峰城率部死守。
池峰城组织最后可战将士组成决死突击队，对日军发起多次逆袭，为台儿庄胜利争取到最后的时间。
台儿庄巷战。
3月31日，汤恩伯部主力在枣庄以东分兵再次击退侧面日军。
随后，汤恩伯虚晃一枪，以第52军一部北上，迎战日军已经迟到的南下的沂州支队。
这很短的一、二天内，日军面对汤恩伯部若干动作，已然眼花缭乱。
为防备汤恩伯部，当时距离台儿庄最近的日军濑谷支队更是迟迟没有投入台儿庄会战的最后决战，反而坐地防御，以准备和第20军团决战。
最后，这部日军为防范第20军团，犹豫、彷徨间，坐失进军台儿庄的良机。
后来，等到濑谷支队明白上当，调转方向进入台儿庄参加作战，国军已经调整布防，战机消失，日军战场优势消失殆尽。
就此，国民政府后来为汤恩伯叙功，认为汤恩伯第20军团实为台儿庄会战胜利之奠基部队，即有详细记载：
“汤军团长恩伯指挥主力军队，迂回枣峄等处，侧击敌军，获取胜利之基础”。
彼时，第20军团于台儿庄外围机动、作战之间，以运动战同时，完成部队的集结和作战部署，开始分路驰援台儿庄。
得此佳音，蒋介石、李宗仁和白崇禧等人，均是倍感惊喜。
这时，因为汤恩伯各部在外线持续机动、作战，日军为之牵制、撕扯分散。不仅日军第5、第10师团主力迟迟不得投放战场，濑谷支队也为汤恩伯运动战撕扯、分兵，使得国军拟在台儿庄打一场苦苦支撑的防御作战态势，变成了国军内外线全面优势的对日军的夹击、包围作战。
趾高气扬围攻台儿庄的日军10师团濑谷支队，顿时落入外线的汤恩伯军团和守备台儿庄的孙连仲部双向夹击，变成绝地孤军。
然而，好事多磨。
就在国军在一片欢呼，准备内外出击，围歼突入台儿庄的日军之时，却又风云变化。
在台儿庄外线作战的汤恩伯部山炮阵地。
原来，在发现第20军团参战和濑谷支队告急电报之后，日军第2军司令官西尾寿造大将当即命令在临沂作战的坂本支队中止进攻，迂回支援台儿庄。
是夜，受命支援台儿庄的坂本支队隐蔽行军，绕过临沂张自忠部、庞炳勋部防区，直抵汤恩伯腹背，给20军团带来致命的威胁。
等到汤恩伯和李宗仁协调准备总攻击前夕，这才得到负责警戒的骑兵团报告。
汤恩伯眼见腹背受敌，不得已之间，只得再次放弃反击，再次转出外线。
坂本支队先头部队猛扑落空之下，一部顺势突入台儿庄。
于是，日军士气为之一振，向孙连仲部发起更猛烈攻势。
孙连仲部遭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激战更烈，国军伤亡惨重。
忠厚的孙连仲面对惨烈牺牲，甚至发出“给西北军留点种子”的恳求。
同样无奈的李宗仁也无退路，在咬牙不允之余，他既不清楚外线作战态势，只得数次电告并以军令威逼汤恩伯立刻救援台儿庄。
这一次，颇具对日军作战经验的汤恩伯来不及等到重庆电令，只得一面急电重庆汇报战况，一面再次实施运动战，化解日军攻势。
最终，汤恩伯还是没有接受李宗仁命令。
抗战期间血肉之躯捆绑炸弹迎战日军的战士。
于是，这个故事后来在李宗仁回忆录里，被演绎为汤恩伯在台儿庄会战中背负的一口黑锅：
“训诫汤军团长说，如再不听军令，致误戎机，当照韩复榘的前例严办。
汤军团才全师南下。然此时台儿庄的守军已伤亡殆尽”。
然而，就在台儿庄攻防战激战的最后关头，汤恩伯确实通过机动作战，为台儿庄会战胜利奠定了最后的基础。
当时，汤恩伯督率各部以台儿庄为中心以扇面展开机动、作战。
至此，汤恩伯第20军团既一面阻击、牵制坂本支队主力无法进入台儿庄，一面又在尾部席卷、逆袭日军，反手一拍，打掉了坂本支队后应部队及后勤线。
无疑，这是台儿庄会战非常耀眼的战功。
可惜，台海两岸的抗战战史却少有记载。
现在回望历史不难发现，当时，台儿庄最后大战在即，坂本支队却突入战场。如此危机，国军如是不变作战计划，势必与强敌对战，胜败难料。如此，汤恩伯未经军委会和战区高层同意，抗命应急，既是无奈之举，同时也显示出汤恩伯之冷静、高明，确实抗战名将。
多年以后，素来自负的白崇禧再谈台儿庄会战，对汤恩伯用兵也是赞誉有加：
“汤恩伯司令用兵适宜，当敌攻击台儿庄之际，迅速抽调进攻峄县而逞胶着状态之兵力，反包围台儿庄之敌人与孙连仲部相呼应。
同时，并调关麟征、周碞二部击破敌人由临沂派来解围台儿庄之沂州支队，于任务完成后，仍回师台儿庄，此为其用兵灵活、合宜之处”。
战争4月2日，汤恩伯调集各部往返台儿庄外围实施运动战，几经周折，再次扯开日军坂本支队战线，集中兵力完成了攻击台儿庄部署。
至此，外线以第20军团为主力，会同内线孙连仲部等国军各部，对濑谷支队和已经增加了坂本支队的先头部队一部的台儿庄日军，以及散布台儿庄之外围纵深的坂本支队主力，发起了总攻击。
一代名将汤恩伯。
这时，第20军团成为台儿庄会战绝对的主力军。
苦战连日，到4月6日凌晨，汤恩伯部第52军一路攻击，甚至接近了日军濑谷支队指挥部。
同时，坂本支队主力也被汤恩伯部纠缠、围攻，无法和濑谷支队联络。
日军兵力分散，深陷被国军各个分割包围态势。
4月6日，傍晚，日军迎战无力，支援不及，大势已去，只好撤退。
日军战史记载的台儿庄“沉重撤退”开始了。
最初，是日军濑谷支队开始溃败，然后，被汤恩伯反手打掉后勤的坂本支队主力因为粮弹告急，陷入绝境。
由此，两路日军为多路国军攻击，只好各自奔逃。
——被抛弃台儿庄未及突围的日军残部被国军全歼，日军作战携带包括155榴等辎重全部被损。
是役，被日军认为是日俄战争以来的日军的首次惨败。
4月7日，第5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下达了追击作战的命令。
于是汤恩伯第20军团与第2集团军相互配合，对峄县方向开始攻击。此后，日军一路败逃，国军追击战持续到4月15日，这才撤离峄县。
至此，台儿庄会战宣告结束。
说到这里通过对台儿庄会战的简单分析，我们不难对李宗仁回忆录相关汤恩伯在台儿庄会战的见死不救、逡巡不进等等叙事，会有自己的思考、认识。
实则，台儿庄会战之所以取得胜利，实为台儿庄内线孙连仲、池峰城部的坚决、顽强的抵御，台儿庄外线国军，则以汤恩伯部为主，运动作战，机动攻击，于内线、外线协同作战，相辅相成，最终取得胜利。
诚如白崇禧在总结、检讨台儿庄会战，认为：
“……若论功行赏，汤恩伯进攻机动，包围迅速，孙连仲部坚强防守，奋勇杀敌，皆战守同功……”
说到这里，故事结束。
责任编辑：张雨萌 最后更新：2022-04-21 09:4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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