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亲手用枪打鬼子” 女作家勇上前线
2016-06-06 14:59:24 来源：华商报 2005年07月06日 记者 王锋 点击： 复制链接
人物档案
戈焰
原名郭丽君，中国作协会员，当代著名作家、诗人、高级记者，祖籍重庆，1923年生于四川涪陵市，1937年春参加重庆学生抗日救国联合会，1938年10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后去延安学习，1939年参加西北战地服务团，1942年毕业于华北联合大学文学系，抗战期间在一线从事记者等职，1965年调来西安，1972年起成为专业作家。她的散文《满城的一个游击小组》在1995年被中国作协推荐为抗战文学作品100名篇之一，荣获中国作协赠予抗战老作家“以笔为枪投身抗战”红铜质纪念牌。
上前线！上前线！“我就是一心想上前线，我要亲手用枪去打鬼子！”这就是82岁的女作家戈焰回想起当年她对战争的理解，就是要去冲锋陷阵、持刀肉搏，拼死疆场，报效祖国。
抗战时期，她河北当地农村姑娘打扮，手执“六轮手枪”，活跃于敌占区，攻打炮楼，做群众工作，整天穿越那硝烟炮火弥漫的日子。
后来，正如她自己的一部书名，她这位“炮火中的女记者”，又提笔著文写出不少优秀的抗战文学作品。魏巍称她为“一枝生气勃勃的绿竹”。在抗战中，她所经历的事情，像影视作品中的一样，跌宕起伏，充满悬念。
如今，年逾八旬的她始终保持着青春的朝气，“我的生命在燃烧，喷发的火焰，闪着光辉灿烂的光”。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墙上镜框内裱好的是毛泽东的《沁园春·雪》，出自82岁的抗战女作家戈焰的手书。她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人如其名，年过八旬的老人，头发黑白相间，语速颇快，颇显精干，如同一捧激情燃烧、永远扑不灭的火焰，在连天的炮火中，在理想的烧灼下，蓬勃地跳跃舞动……
戈焰15岁从天府之国四川越秦岭北上延安，后辗转于华北大地，于兵荒马乱与枪林弹雨中，一步步接近着自己的理想，她穿梭于前线的炮火之中，惊险不断，几度命悬一线，一生乐观从容，青春不老，激情永远燃烧。陕西省作协创联部长常智奇称戈焰的作品是“投枪、炸弹、匕首、号角”，年过八旬的她，其热情、活力，使人惊叹。
“狼牙山下易水暖，紫荆关桥笑残墩。壮士血迹留旧恨，还我河山世代吟”，82岁的女作家戈焰手书的这个小条幅，就挂在客厅里，回到老区后，当她看到当时日寇修筑的木桥已经变成如今的石桥，想起当年八路军的头颅被吊在桥头上，鲜血淋漓，不禁怒从中来，戈焰提笔写下这几句诗。
向往革命 15岁步行奔延安
雾锁山城。
1938年，抗日烽火已燃遍重庆，救国浪潮席卷而来，从涪陵考上重庆江北女中的戈焰，为抗日救亡气氛所感染，整日在街头呐喊、讲演，演《放下你的鞭子》中那个辗转于皮鞭下的小女孩，凄惨呼号，人见人怜。因为发动同学与国民党当局对抗，国民党当局一度要逮捕她，但为十八集团军驻重庆办事处周恩来和邓颖超所救，从此，戈焰日夜向往着遥远的延安。当时，重庆的“八办”以“国民党第二战区第十八集团军护士大队”的名义，组织进步青年前往延安。戈焰自然踊跃报名。
“阿沫玲，你这么小，能背得动背包吗？”看着穿着宽大衣服背个大包的小女孩，邓颖超这样问戈焰。因为戈焰非常崇拜郭沫若，羡慕他诗句中那女神的奔放、飞扬，她竟自作主张地改原名郭丽君为郭沫玲，所以邓大姐把她称为“阿沫玲”。戈焰挺身而出：“我一定要上前线打日本鬼子！”
于是，这个性格倔强的南国柔弱女子，纵身一跳，上了一艘小轮，她想回家向妈妈告别，但船行半路时她又徘徊了，船靠码头后，看到母亲过来了，她赶快把草帽檐压住眉梢，转身又走回码头，往回走，站在船头，久久不肯进舱，遥望她家茶楼顶上竹竿挂的茶楼招牌，在江风中飘荡……
10月22日，戈焰离开重庆，此后，便是步行翻越秦岭，其间艰辛，不一而足。
汽车驶进延安城后，刚好是1939年农历大年初一，那一排排窑洞挂着白布门帘，煤油灯下，有人在唱歌，有人在扭秧歌。偌大的延安城，油灯盏盏，火把熊熊，锣鼓阵阵，唢呐声声。戈焰沉浸在幸福的憧憬之中。
能歌善舞、天真活泼的小戈焰，被编入中组部训练班八队八班，很快就脱颖而出，名声鹊起。一到唱歌时，戈焰就用筷子当指挥棒指挥唱歌，因为年纪最小又最风趣活泼，戈焰被大家称为“小活宝”，一时名声传遍小小的延安城。
赴晋察冀 一心只想上前线
上前线！上前线！“我就是一心想上前线，我要亲手用枪去打鬼子！”这是戈焰对于战争的概念，就是要去冲锋陷阵、持刀肉搏，拼死疆场，报效祖国。
从中组部训练班毕业后，戈焰如愿被分往晋察冀前线。一路跋山涉水，当队伍到兴县后，轰轰的声音震撼着戈焰，蓝天下山峦起伏，白雾茫茫，气势磅礴的黄河从天际奔腾而来，轰轰烈烈，怒吼咆哮。队伍到了120师驻地后，整装待发，冲过层层封锁线，因为她当时年龄最小，因为是惟一的女同志，担心冲锋起来照顾不到，领队的把她硬“截留”给了师部，120师师长贺龙摸着她的头说：“小活宝，你留在我120师是组织的决定！战士拿枪杆，你有文化，拿笔杆同样是和敌人打仗。”她于是就留下了。
一个月后，国统区“七君子”之一李公朴先生要到晋察冀边区，戈焰上前线的火苗又被点燃，经过软磨硬泡，她终于被批准可以上前线，就与李公朴同行，当时那个兴奋劲儿呀！戈焰至今提起仍津津乐道。李公朴骑着马，戈焰就跟在后面跑，上太行山时，累得实在不行了，看着那个在眼前不停地摆过来摆过去的马尾巴，疲惫不堪的她狠劲捶了几下马屁股，马竟然没踢她，戈焰灵机一动，一把抓住马尾巴，就这样被拉上了太行山。到山顶时晨曦初露，四望一片静悄悄，戈焰坐在山顶，沐着凉风，百感交集，她向四周眺望，那南山脚下的城郭，熙熙攘攘，荒芜的黄土地在烟雾中，北边山峦起伏，村庄屋舍俨然，河水碧绿地蜿蜒而去。她把那匹马的屁股打了一下，像对老朋友一样说：“嗨！要不是你呀，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
此后，戈焰一系列波澜起伏的抗战故事就在这里上演。
穿梭前线 提起手枪打鬼子
踏上晋察冀这块土地后，戈焰打鬼子的理想就要实现了。
1942年，是全国各抗日根据地最艰苦的一年，也是晋察冀边区对敌斗争最为残酷最为艰苦的一年，戈焰所在的西战团，发动政治攻势最猛最活跃，戈焰来到阜平县东湾村驻地后，远远就听到震撼人心的《黄河大合唱》的歌声。当时，戈焰真是在炮火中来去，前线，河北当地农村姑娘打扮，手执“六轮手枪”，经常随游击队越过封锁沟，活跃于敌占区，攻打炮楼，做群众工作，整天穿越那硝烟炮火弥漫的日子，当地群众的山歌水调，传进了戈焰的耳膜，戈焰用她那偶尔流露出重庆口音的普通话念起了“没有鼓，没有锣，选举会场好红火/县长也由我们选，乡亲们个个乐呵呵！”
惊险的事情常常发生，一天，日本鬼子突然来戈焰所住的家里搜查，“女的，八格牙鲁！”背对着日本鬼子，戈焰坐在床上纺线，王寡妇指着说是自己的女儿，戈焰始终没有回头，不住地纺线，鬼子走后，房东家的小孩吓得扑上来抱着戈焰就哭。背对鬼子，戈焰说她当时的心情沉稳极了，没有丝毫的害怕，“一个小女孩，那时怎么那样地沉着！”戈焰如此“自我表扬”。
假扮新娘 惊心动魄过据点
“你看你看，当时呀，我的手就这样摸着竹篮里的枪，一旦被发现，那我肯定就要干他们！”说完这句话后，表情从容的戈焰翕动了一下鼻翼。她说的是她在河北抱阳据点时假扮新娘的那一段惊险往事，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惊心动魄。
当时接县委通知要她立即回城，但怎样回去呢？因为回去要路过一个抱阳大据点，正一筹莫展时，保长出了个主意，让戈焰假扮新媳妇，戈焰所住的那家王姓寡妇，把她结婚时的新衣服拿出来，红花镶边，长发往后梳成一个巴巴髻，插了一朵红绸花。戈焰说着，拉着记者到隔壁房间看了一张大照片，就是这种。然后坐定接着讲。
一位新发展的党员扮演丈夫，骑在毛驴上的戈焰，左手挂一篮子熟鸡蛋和用筷子头点了红印的花馍，那把陪伴戈焰的六轮手枪就藏在馍下面，戈焰是从未有过的镇定，毛驴一步步向据点走去……伪军正在检查良民证”，“新郎”凑上前去与伪军打招呼，掏出红鸡蛋，“到云南庄去回娘家”，伪军一边剥着蛋皮一边还故意诈他们，“你是抱养的吗？我没见过”，“丈夫”立刻“嘿嘿，抱养张财主家的小儿子张大民，良民的民，就是我嘛！”眼看着伪军就要过来搜查了，戈焰的手一直在篮子里面摸着，看着是在给丈夫往出一个一个取花馍。
后来到石井村后，两人要分手了，互相看着，颇有点新婚夫妇要分别的味道。几十年后，戈焰回到故地，却发现早已坟草青青。戈焰心下怆然。
新婚燕尔 夫妻双双上前线
数十年过去，弹指一挥间。
当她重新来到紫荆关古城门前时，紫红色花岗岩。站在山巅，满山遍野荆棘丛生，群蜂嗡嗡飞舞，戈焰与钱丹辉结婚三天后，她那瘦弱而活泼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战场上。第一个孩子落地才6个月，就被战争夺去了生命，戈焰夫妇俩用手挖土埋葬，在那小小的坟堆前，用小刀雕刻上“小丽之墓”，然后双双上了前线。
1991年，戈焰回到阔别了半个世纪的故乡，踏上江汉轮，行驶在夜色中的江河上，戈焰推开船舱，繁星点点，天与江的界限模糊了，五彩缤纷、万家灯火的山城，萤火虫似的在她心灵飞翔。望着渐渐离去的山城，戈焰感到了时光的流逝……
戈焰始终保持着青春的朝气，“我的生命在燃烧，喷发的火焰，闪着光辉灿烂的光”。
责任编辑：何青龙 最后更新：2016-06-06 15:0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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