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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抗日根据地战时日常中的非常
2020-07-01 15:36:37  来源:抗日战争研究  点击:  复制链接


 
  战争时期,社会动荡不安,大量青壮年人口非正常死亡,生命的非正常凋零,带来巨大的心理冲击。中共干部冯毅之的日记记载了一个特异现象,这在承平时期很难出现于一个共产党干部笔下:

  精神现象是现实生活的反映,若拿它当迷信和疯癫是不对的。我回家去看母亲,大妹妹和二妹妹都在,二妹妹忽然精神失常,说话变成了男人腔,粗声粗气。大嫂说,她中了邪,母亲说是大妹夫孙同山附了她的身。二妹妹胡言乱语地说:

  “俺是孙同山你们不认得吗?我死得多么冤枉啊!我不是叫鬼子打死的,而是叫自己的人打死的,俺和他一无仇二无恨,为什么打死俺?”她一面用粗哑的声音喊叫,一面指手画脚地哭嚎,她看着大妹妹和孩子说:“俺的老婆孩子有谁管?俺老娘有谁管?俺不放心呵!俺才来家看看,俺心如刀割,老的老,小的小,日子怎么过?”

  她说得很动人,哭得很伤心,家里人围着她劝说,也陪着伤心地流泪,大妹妹更是泣不成声,悲伤万分,我看看这情景,明知是精神上的一种特殊现象,却无法给他们讲清楚,只好暂时离去。

  孙同山是冯毅之的妹夫,一起组织抗日游击队,冯任益都县县长时,孙任武装科科长。益都县部队内部出现叛徒,孙同山被杀害。冯毅之回家时,目睹了孙同山“附体”的场面。

  中共干部戴翼讲过一个破案的故事,也颇具传奇色彩。有个侦察参谋失踪,不久,侦察参谋可能路经的村里一个治安员投敌。两名公安人员到治安员家中调查破案,未能发现线索。其中一人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人进到家里,捆住他扛着往外跑,经过大门口时,头碰到门框,碰得满头是血。第二天,公安人员说起此事,看了看大门,发现门框上真有一道深红的颜色,仔细观察,像是血迹。公安人员由此锁定治安员为重要嫌疑人,经过审讯,治安员招供是他把侦察参谋杀了,往门外扛准备抛尸时,尸体带血的头部碰到门框,留下血迹。戴翼感叹:“从一个恶梦中得到了这一重大发现,太重要了。是巧事,还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发现成了破案的重要线索。”这两个案例,前者或为偶合,后者或不无记录者的书写加工,背后体现的是战争环境下的不确定心理。

  灾难影响人们的心理,更严重威胁基本生存,战争进一步加剧灾害的破坏力。1942、1943年,河南大旱,灾情严重,波及冀鲁豫、晋冀豫、冀南等根据地。1944年,冀南区党委的文件提到:“去年与前年的灾荒给我们困难更大,估计2年死亡人口二三十万。”当时材料记载了灾荒的惨烈状况,沙区共300村受灾情形为:“逃灾的人口,在重灾区约40%,逃走青壮年男子约占男人50%,逃走的女的约占女人30%。现有的人口中,是女的多而男人少,同时无生产能力的男女约占现有人口的半数。逃荒的人,大部是忠实而受苦的农民到外边卖苦力,其中有一部分是因怕匪而逃的富户,但为数很少。”

  大灾之下,民众生活苦不堪言:

  有东西可卖的灾民,卖地,杀枣树卖,卖家具,换点粮食吃,地价是1斗谷可换1亩到3亩,枣树劈柴每元15斤,桌子、纺车每个可换枣1升到2升,有的人卖人(大部卖女人到河西),重灾区的村庄,每村卖到几个到十几个,有小孩也有大人,每人从2斗豆到2800元,成沙区重要出口品了。……现在灾民的生活,能吃糠、花生、稻子、棉籽物都算有办法,而其大部是三天二天的不开锅不动烟火。一部分人对生活不感兴趣,尽想死的办法:有的全家睡到炕上不起等饿死在炕上,自己烧死的,自己挖坑等着死了有地方安息。年关前后重灾区的村庄,因饿而死的灾民少则几个,多则十几个。

  极度饥饿时,吃人现象时有发生:“堂邑县外逃人口达2/3。冠县桑阿镇一个小孩死后,被袁菜庄王××烧着吃了;杜庄的牛××,曾吃过三个死人。冠县东部大花园头、烟庄等33个自然村饿死11000多人,桑阿镇一带63个自然村饿死21000多人。出现‘早死有人埋,晚死无人抬’的现象,屋内、村中、路旁到处都可看到尸体。”

  根据地政权面对灾情,积极展开灾难应对,组织生产,调度资源,保证民众最低限度的生存。这体现在国民党方面的报告中就是:“1.在安阳邯庄设一粮店,米每斗售廿元,企图收买人心。2.在安武实行清债清租,凡以往欠债及租值均宣布无效。3.向山西勒索粗糠二百万斤,赈济武安涉县林县等地灾民。4.赴会就食。难民每人发米二斤,壮丁被诱充奸兵者甚众。”这样的救济措施尽管无法完全消解灾情,却减轻了灾害的破坏。刘荣记载:“阜平一般人们都公认是边区内最苦的地区:去年枣未收,再加上敌人三个月的残酷扫荡,今年生活普遍地成问题,菜树叶子都卖二元一斤,小米简直没有,一个村里普遍没饭吃,这个困难是异常严重呀!我这样想,若是在河南,简直都要人吃人,但是我走了阜平很多地区,……并没有饿死人,并没有形成恐慌,使我感到很大惊奇。”中共救灾时尤其注意照顾民众的情绪,形成同甘共苦的氛围。覃应机回忆,1944年春节前夕,有人带来半斤肥猪肉,围绕着怎么吃这半斤肉,大家展开讨论:“有人主张炼油吃,说这样吃,味道香,还可以分多餐来吃。有人不同意,认为这样做,香是香了,但香气四溢,群众知道了会造成误会,影响我们和群众的关系……结果决定,把这半斤肥猪肉和干菜,一起剁成肉菜馅,用红高粱面来包饺子。我们大家就吃了这样一顿饺子,过了一个年。”

  抗战时期,根据地的社会控制非常态可比。为防范汉奸特务破坏,根据地实行路条制度,出入村庄需要路条。王林日记记有:“路过某村水坑沿,忽有光屁股小孩(至多不过十二三)从水中钻出,一手胡噜脸上的水才追呢,追上我们的车子把住不叫走。我们不知何故,因为他未言语。我们下车问后才知他要看通行证。我们将通行证拿出,他似懂不懂地接过去看——这真有趣,这乃中国新主人翁也。”《冀中一日》也有相关记载,一个纺线的老太太拦住一个骑自行车的男人问:

  “上哪去呀?带着通行证没有?”那人说:“有!”在车兜里拿出来了。老太太东看西看的也没有人,好象〔像〕看不清这通行证似的:“同志你委屈一下,跟我一块去找人看看吧!”那人说:“走!”老太太紧走了两步,看见个孩子,便喊道:“波!波!看看这通行证对不?好让人家走!”小波便跑过来拿起通行证来看了看,并没什么错误。看完后便给了那人。

  路条制度实行后,渐渐衍化成一种乡村权力,村干部控制路条的发放,成为管理村民的方式,有人甚至利用权力牟利:“发路单受礼极多。”

  不仅出行要路条,通信也要检查。山东北掖县委社会部的总结报告讲道:“在检查邮局信件上感觉到没办法去检查,同时也因没干部去作而影响了。……机关来往信件,凡属私人的都要经过检查,但有时因环境关系,不住一起,有的未曾检查。后指定专人负责检查,如有问题的信,即交社会部。”这时的邮件检查尚属秘密。整风之后,邮件检查进一步公开化。1943年4月,在延安军事学院学习的马千里写道:“今日的朝会上宣布:‘个人枪支交公家保存,遵守学习制度,边区以外的来信要经行政检查。’”沈霞在日记中记有:“昨天写了信给逸要字典,我非常想多写几句,怕那样,他反而收不到,因此,一句也没有多写,不知他是否能收到。”这里的担心,应该和审查有关。

  抗战时期,后来兴起的户口制度尚未在根据地普遍实施,流动人口管理由村治安员负责。《冀中一日》的文章中提到,村治安员“晚上,他到各店铺中,检查了旅客登记簿”。不过,不是所有村治安员都会这样做,下面讲述的现象尚非罕见:“我住的这个村子像个大旅店,闲杂人员来往频繁,居无定所。这些人分两类。一是好吃懒做的,他们不愿‘动弹’,想出来吃好的;二是怕当兵、交公粮。这些人多是较富裕的人。秋儿说,这些人住一年半载就走了,连村公所也掌握不了他们的情况。有个外村人,被摊派了村款,他说出来就是要躲避村款,没想到这里反而要多交。我想,这些人的流动与战争有关,只要能征上公粮、村款就行。”

  根据地内部的人口流动难以完全控制,区域之间的流动亦属经常,当时存在多个势力区域,不同区域间走私牟取利益,也不罕见。国民党控制区域内的走私尽人皆知:“沿河各县甚至离河较远的县份,走私人的数目是不断增加着(可惜我们没有精确统计)。这个现象已经不是什么特殊现象了,这成了目前沿河各县社会中间一种普遍现象。你走到向关口去的路上,你就会有‘车马如龙人如蚁’之感。”日本人也在走私:

  在云南与越南边界的河口,中、日占领地区之间一条活的通路,一定数目的驳船在一定时间内往来河上。中国防卫部队即如此自日本占领区获得定量的食米。元月份一天上午,食米未能按时运到。中国司令官不禁勃然大怒,同时提出严重抗议。这只是前线随便捡拾的例子。日本人与中国人同样腐败。不过,不同处是:日本军队尚能奉上级之命作战,这一点尚未腐化。

  根据地内最大限度地控制走私,但边缘区域也难以完全避免。山东文登县第六区的席子成村,“300多户几全都走私,党员57人,成了走私的领导者,组织走私大队,下分三班,村长(党员)任走私大队长,只有一个较好党员把他们的罪恶事实透露给我们,他们要在半路上把这同志打死。把村长送给政府,只党内停止他的关系,而行政不教不响的就放了。结果回去走私更起劲,有许多党员为了走私,为了搞女人要求退党。”这些,都和战争造成的非常态环境相关。

  根据地和敌占区犬牙交错,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根据地干部民众和日军间,有时会呈现奇特的场景。时任冀南行政区公安总局副局长的覃应机回忆,有一次,开完公安会议,“人们刚要走,恰遇驻南宫的日军出动到马君寨方向对根据地进行‘扫荡’,从我们开会的村边经过。这样,我们白天就走不成了。太阳快落的时候,敌人‘扫荡’回来了,当地干部对我说:‘可以去看看。’我们混在群众中,蹲在路边看敌人走过。没有伪军,日本人分不清谁是八路军,谁是老百姓。群众知道我们是八路军,但是个个都很镇静,显得若无其事”。中共公安干部就这样和“扫荡”日军实现了超近距离的接触。还有更惊险的场景:八路军干部张常慎路遇日军,日军拦住去路,“伸手抓起车把上提兜里那付〔副〕开士米手套,说:‘你的,我的心交心交的!’(意思是要。)张常慎看到这个鬼子是爱上了这付〔副〕手套,并无其他怀疑,便沉着地装着不同意的样子说‘你的心交不行,不行的。’那个鬼子拿起就跑,张常慎假装追撵,光跺脚不迈步。心里说:你跑的越快越好。那时,鬼子在敌占区还假装和善,和他越亲近,他越不怀疑。其中一位伍长,喊住那个鬼子,将手套还了”。

  战争年代,日常生活呈现许多特殊变化,让人感受最深的就是艰难。艰难的生存环境和生存状态,使活下去本身成为一种考验,人们的生存智慧在这样的背景下得到最大程度的展现。非常的环境,出现许多特殊的现象,很难为承平环境中的人们所理解,却是那个时代的真实存在。当然,变中也有不变,日常生活中的衣食住行,内容不会有大的变化,质量则随着战争的破坏及根据地的建设有所浮沉。中共根据地最大的特点,就是政治力量的观念、意识形态,随着组织的落地生根,逐渐弥散到根据地每一个人的日常生活当中,使原本远离政治的生活日常,也具有了浓厚的政治色彩,呈现中共治理区域通常可以看到的严整景象,这就是王林为之骄傲的变。这样的变化,不仅在战时,对战后乃至1949年后的中国,实际都有绵延的影响。
 

  作者黄道炫为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员。

 

责任编辑:李艳萍 最后更新:2020-07-01 15:4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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